我觀后甚為不解:一部平庸之作何以得到“權威”的群眾聯(lián)手夸獎?遂作此文。一是在鑼鼓喧天的吆喝聲中給《拉貝日記》一個客觀的評價,二是務必警惕且質疑拍戲的初衷、水準與良心。
影片的開頭有這樣一個鏡頭,日軍飛機轟炸,中國難民逃到拉貝的納粹旗幟下獲救。這一個鏡頭就把本片的故事給概括了。說它好,因為具有提綱挈領的作用;說它不好,因為一個鏡頭的資料被拍成了一部電影。色彩平庸,畫面平庸,鏡頭平庸。這部片子哪里是因為色彩、畫面、鏡頭而讓人印象深刻?飛機掠過,聲響轟鳴。鋼琴響起,旋律可人。除此之外的音效,作為一部非小成本影片,這方面并不樂觀。一部電影是有氣味的。同檔期的《南京》在戰(zhàn)場有塵土味,在角川自盡時有蒼涼味。而《拉貝》只有在醫(yī)院里有一點血腥味,其他的部分通俗得卻缺乏氣味。拉貝能夠用國語配音,但日本人為什么不用原音加字幕?更糟糕的是在沒有翻譯的狀況下,總不能讓日本人與德國人自由對話吧?
故事在“起”之后的“承”,說的是拉貝“應邀”而留下來管理“難民營”。如果沒有大夫的嘲諷,事實將會怎樣,我們不得而知,但我們習慣把救星看做十全十美的英雄。故事試圖去還原那一段歷史的風貌,但卻缺少能夠承擔起這樣重任的大場面。無論是人數(shù),還是建筑,無論是戰(zhàn)場,還是后方。片中最大的場面是拉貝送夫人上巨輪,好家伙,人山人海,大船比小山還高——有這氣力“重現(xiàn)”一點“南京”好不好?導演的初衷到底是什么?這絕對值得懷疑!在拉貝左右,有兩位幫手。好幫手男博士對于納粹的罪行的控訴顯得短而有力,思索的深度也遠遠領先于本片“主題”,對于本片來說是喜是憂?片中最有力量的當屬中國大夫為救自我當兵的兒子而慘遭殺戮,鐵蹄踐踏人性,多么具有直擊人心的能量!人物關系就是電影故事的骨骼。本片的人物關系十分簡單,清晰明了——以拉貝為樹干,分出若干支。這不是問題,問題是“分支”被處理的太簡單、太平面。“性格組合論”想必是中國文藝批評家眾所周之的,洋人們不會忘記馬爾庫塞的《單向度的人》。難民營缺糧少吃,拉貝即使明白有敗兵藏匿于此,也給予了默許。期間即沒有激烈的戲劇沖突,也沒有深情的感人畫面,一切流于平淡。
張靜初等女生被強迫脫衣服一幕,洋博士怎樣不明白自我也回避一下?這樣一部從題材上就應拍成災難片的電影,其中居然加入了洋博士與中國女學生的感情,以及拉貝夫婦的“久別重逢”與“深情一吻”的大特寫。即使觀眾愛看“好萊塢范式”電影,也不該把褲子都脫了、露出整個光溜溜的屁股示人不是?當日本兵準備攻入難民營之際,幾百名中國百姓以血肉之軀筑起壁壘來守衛(wèi)難民營,此時,他們就應比之后才走出大門的洋人們勇敢得多。故事的在漫長的“承”之后,最后一“轉”。一觸即發(fā)的殺戮被外來的媒體化解,意外的、僥幸的、突如其來的化險為夷到底有多少感人的情懷與崇高的光芒?獲救后大人們喜出望外,像人人都中了五百萬一樣,這樣的鏡頭是什么水準?故事走向“合”,拉貝勝利地完成了使命,即將離開時,民族感激涕零,無比留念。在故事前面作者并沒有給出多少拉貝歷盡千辛萬苦以保難民營的鋪墊的前提下,這一切都顯得那么一相情愿地把拉貝推上“大救星”的神壇。當我們整體來看這部電影時,我們會發(fā)現(xiàn),本片在還原歷史的原貌,在開掘歷史的深度,在歌頌人性的偉大等諸多方面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本片就像一個舉著大旗的裸體老頭,巨大無邊的旗幟遮掩了他蒼老的身體——本片以其題材的好處遮蔽了品質的平庸。
當我們換一種視角,這一切便變得能夠理解:這只是一個講述一名德國人在異國遭遇戰(zhàn)爭后,保護了20萬人又與妻子最后團聚的故事。這只是一部通俗、大眾、平淡的片子,一部因為與我們七十年前的巨痛有關而被我們主觀地賦予了過高的期望的普通電影而已!
好的影片,就應讓關注與創(chuàng)作者都有受益。如影片的手法,風格,藝術風格與水準,“題材好處”與“歷史好處”被搬上銀幕的合法性。就《拉貝日記》這樣一部壓根算不上優(yōu)秀的電影,影評人的“眾口鑠金”,原因何在?是文藝理論貯備上的單薄?是電影審美趣味上的跑偏?是人文精神立場的隱退?是對知名影評聲譽的自毀?是對廣大普通觀眾的誤導?是對朋友強大面子的妥協(xié)?是對金子銀元鈔票的臣服?誰能揭開這些奧秘,誰就變得聰明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