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年少輕狂,并不是一個注重親情的年齡。
父母在我眼中不僅沒有什么值得夸耀的地方,而且還常常令我難堪。尤其是母親見到熟人時那大呼小叫的樣子,以及她聽不清的時候,那開到最大音量的“啊?”、 “啥?”。
于是我總是有那么多的不耐煩,總是有那么多的不高興,總是有那么多的不屑。
母親總是默默承受,眼神灰暗。
而我卻不以為這是一種傷害。并且心安理得地享受母親精心準備的飯菜,心安理得地讓母親幫我出去買文具,心安理得地與她拌嘴……
我從沒有說過“謝謝”。
我對親情不僅僅沒有概念,而且漠視。
所以,那天母親要求我陪她出去散步的時候,我一臉的不樂意,嘟噥著還有好多事要做。母親軟磨硬泡,險些發(fā)火,我才不甘心情愿地跟著她出去了。
我看不懂母親那一刻眼中的幸福,一閃即過卻清晰。
我并不牽她的手,也沒有太多的話要對她說,偶爾會談論關于學校,關于同學的事,再抱怨一下食堂的飯菜。她就帶著笑容靜靜地聽,神色安寧,不經意間一瞥,卻瞥見她一臉的幸福。
我不知道是什么讓她如此幸福。
一個黑衣服的中年男子從后面超過我們,卻又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來細細地打量我和母親。他笑得和藹,眼里涌動的卻仿佛是失落,亦或是羨慕,或者,兩者兼有。
“我發(fā)現女兒總是陪母親散步,兒子卻從來不陪父親,”這個陌生人語出驚人。
母親怔了一秒,而后微笑著說:“也要拽出來的。”
“唉,沒用,”那陌生人搖搖手,留下一個黑色的背影,“我們家那個就是拽都拽不出來。”于是便走遠了。
我只知道,那陌生人看我的眼神,和母親一樣溫柔,卻有幾絲隱約的落寞。
原來孩子真的是父母執(zhí)著地深愛著的人,一直是他們的執(zhí)念,一直都是。
其實我何嘗不知道母親為我的生活、我的學習操了多少心,何嘗不是依賴極了母親呢?冷著臉是為了刻意疏遠追求獨立嗎?亦或是對自己的一種懲罰?
但此刻過去都不重要了。我終于知道還有一個人在不遠的地方,執(zhí)著地牽念著我。
一瞬間春暖花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