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似乎布滿了黑漆,身上掛著幾個塑料袋,像孤魂野鬼班飄來蕩去。曝烈的陽光下,群蠅在我上空舉辦舞會,令人作嘔的惡臭終年彌漫,這就是我,連我都快不認識的自己?;厥淄?,連我這能容萬物的至柔之水也不勝怒了!我是一出生就生活在這里。這兒桃紅柳綠,鶯歌燕舞,金燦燦的陽光照在身上,我似穿上有綢緞紡織成的錦衣,絢爛奪目。幾戶人家結(jié)廬于此,我熱情地敞開胸懷迎接他們。閑暇時,幾家小娃與我嬉戲,他們莫不喜歡與我接近,投入我的懷抱,我柔和的身軀擁抱他們,輕吻他們無暇的臉龐,有時,走來幾位“才子佳人”,會依偎在我身旁美麗的柳樹妹妹,吟出精妙絕倫的詩篇,我凝神聆聽著,心也隨著他們一起沉醉,哼出歡快兒的歌。時光荏苒,不知何時開始,我身邊矗立起了棟棟,我仍一如既往地歡迎他們,然而他們竟將我變成如此模樣:剔透的身軀變得如墨的漆黑,甘甜的滋味為惡臭所掩,骯臟的污垢已侵入我的脊髓,映襯不出滿月的銀輝。伴我多年的柳樹如今唯剩一個孤零零的樹樁,魚蝦們也難覓其蹤,鳥雀們更是終年不見。我麻木的流淌著,倏忽間遠遠地望見幾個孩童,向我走來,我死灰般的內(nèi)心竟又泛起了陣陣漣漪,輕輕發(fā)出“嘩嘩”聲,呼喚著他們??伤麄儏s在遠處止步,嫌棄地望著我,捂著鼻子跑開了。我絕望,我痛苦,我憤怒,我涌起驚濤駭浪,狠狠砸碎了自己的身軀:誰將我變成如此模樣?還我原本的生活!還我屬于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