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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追捕的救命恩人

魯華是個老板,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這一天,他從外地出差回來,下了火車之后,先給孤孤單單守候在家里的老父親打了個電話。父親身體不好,魯華在外一直懸著心。

電話撥通了,但一直沒人接聽。他有點急了,開著車緊著往家里趕。等進了家門,喊了幾聲沒有反應,卻在房間里看到一堆嘔吐物。慘了慘了,父親很可能是生病了,自己硬撐著去了醫(yī)院!

魯華東找西找,費盡周折,總算在一家醫(yī)院的病房里找到了正在輸液的父親。醫(yī)生告訴他,父親得的是胃穿孔,昨天下午剛到醫(yī)院就做了手術。幸虧搶救及時,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要是再晚來一會兒,結果就很難預料了?;颊咔逍堰^來之后,院方曾經問過他家里人的聯(lián)系電話,但他斷斷續(xù)續(xù)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

父親七十多了,看到兒子激動得不行,緊緊地拉著魯華的手說:“兒子啊,你怎么才回來?。课叶疾铧c見不到你了!”

魯華給父親擦去眼角的淚水,夸了他一句, “老爸,你還挺厲害呢,有病還知道打電話叫救護車!”

父親愣了一下,想了想說:“我沒打啊,我當時肚子疼得要命,吐得都爬不起來了,咋會有力氣打電話呢。這個電話絕對不是我打的!”

電話不是父親打的,那還能是誰打的呢?魯華讓父親再好好回想一下,可老人家一口咬定,說當時自己肚子疼得厲害,強忍著疼跪爬在地板上找藥吃呢,迷迷糊糊地聽到有人敲門。等強打著精神開了門,接下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過,父親回憶了一會兒,講出了這樣一條線索——敲門走進來的那個人似乎穿著工作服,而且,還隱隱約約聽他說了什么“燃氣公司”。

燃氣公司的人會到自己家里來嗎?不太可能?。‖F(xiàn)在燃氣都是用卡充值刷卡的。不管怎么說,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福大命大的老父親是被人救了,而且救他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燃氣公司的員工!

第二天,魯華去了燃氣公司,開門見山地說:“我是來找救我父親的人,請幫我查一下他是誰,我的當面感謝他才行!”

等他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公司的領導說,只有用戶有燃氣故障報修,他們的員工才會提供上門服務,這個人應該很好找。

燃氣故障?魯華一愣,沒聽父親說發(fā)病前家里燃氣有問題??!那個領導馬上打電話給一個部門的經理,魯華又報出了家里的電話號碼。對方在鍵盤上噼里啪啦摁了一陣,回答他說,根本就沒有這個電話的報修記錄!這也就是說,當天不可能有公司的員工到他家里去過!

魯華這下子傻了!如果不是你們的人上門服務,碰巧救了我老爹,那還會是誰呢?莫非是我老爸在昏迷狀態(tài)下出現(xiàn)了幻覺?可他怎么就沒說是別的什么公司呢?他說:“會不會是你們員工做了好事不想留名???或者是,你們也跟他一起瞞著我?”

公司的領導說:“不會,有了這樣的好員工,我們也要當榜樣宣傳的!”

查不到救命恩人,魯華只能到120急救中心去了解情況。接待他的人很熱情,調出了那天求助電話的錄音——果然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十分焦急地說:“請你們快點來吧!這里有個老頭兒病倒了,神智都不清醒啦!”

接線員又問他病人家的住址,他猶豫了片刻說:“就是五星路和中山路交叉口的那排連體別墅!你們快派車來吧,我在路口兒等你們!”

能查到的信息就這么多。按著工作人員的介紹,魯華又找到了那天開急救車的司機。司機說,在那個交叉路口兒,的確是有一個好像穿著工作服、三十多歲的男人,懷里抱著已經昏迷的老頭兒。等把病人抬上車,他說自己馬上去聯(lián)系患者的家人,著急忙慌就離開了!

線索到這里徹底中斷了。也就是說,的確有個“疑似燃氣公司”的人救了自己的老父親,可這個人就是不肯站出來!這讓魯華心里十分遺憾。

魯華回到醫(yī)院陪護父親,又等刀口拆了線,把老父親接回家里。這期間他又聯(lián)系了一回燃氣公司,對方卻還是充滿遺憾地說,實在是查不出來這個做好事的人。

這天,魯華在家打掃衛(wèi)生,在放電話的茶幾下邊,發(fā)現(xiàn)了一張皺巴巴的手機繳費單,號碼是一串陌生的數(shù)字。魯華馬上聯(lián)想到:這會不會是那天給120打電話的好心人,一不小心落下的呢?他可能是想掏自己的手機打120,后來又覺得不方便,于是就又改用了家里的固話。對了,就是這么回兒事!

魯華高興壞了!馬上按著號碼撥了過去,想不到提示音說,對方的電話已關機。過一會兒再打吧,還是關機。一直打到了第二天,電話里傳來的永遠是那個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電話撥不通,魯華的心里更想不通了!至于這樣嗎?做好事不留名的咱是聽說過,但做了好事怕人追查到,連剛交過費的手機都不敢用了,這可是太匪夷所思!

魯華有個朋友在通訊公司上班,當個中層小干部。魯華給他打了電話,請他私下幫著查查,這個雷鋒式的機主到底是什么人,還有沒有別的能聯(lián)系上他的方式。那個朋友偷偷地幫他查了一下,然后給了他一個與機主通話頻繁的電話號碼。朋友說機主登記的名字叫王天健,通話頻繁的號碼很可能是他的老婆。通過她再查找機主的下落應該不是個問題!

事情有了進展,魯華十分高興,立即撥通了對方的電話。接電話的是個女人。魯華想了想,直接稱呼她為弟妹。

對方疑惑地問:“你怎么會有我的電話?你是誰?。?rdquo;

魯華說:“我姓魯,是你老公的朋友。弟妹啊,我和他聯(lián)系不上了,想問你一下,這家伙跑哪里去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兒,警覺地說:“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魯華忽然心生一計,說:“啊,是這么個事兒,半年前,我從他那里借了兩千塊錢。現(xiàn)在手頭寬綽了,想還給他?。?rdquo;

一聽說是這事兒,對方的口氣馬上變得熱情起來。她說:“哎呀,那太好了。我們現(xiàn)在正缺錢用呢!你方不方便,最好能到腫瘤醫(yī)院來一下。我這里正護理病人呢,實在走不出去。”

半個小時后,魯華在腫瘤醫(yī)院見到了王天健的老婆。他把一袋剛買的水果還有三千塊錢交給了對方,說多出的一千元是當初約定好的利息。王天健的老婆說,老公可能是外出借錢去了,她會想辦法和他聯(lián)系的。魯華問是誰住院,王天健老婆說是她的婆婆,短短兩個月,已經花掉十幾萬了。

見面的時候,王天健的老婆顯得很機智,再三追問魯華姓什么叫什么,在哪工作,又是怎么和自己老公認識的。魯華沒有思想準備,怕驚擾了對方,又不好直奔主題,所以回答得一塌糊涂,眼看著對方的眼神疑惑中透露出了警覺。

就在這天晚上,有兩個便衣警察登門造訪,出示完證件,很嚴肅地問他:“你認識一個叫王天健的人嗎?”

魯華想了想,說不認識。警察冷笑了一下,說:“真的不認識嗎?那你為什么多次打過他的手機呢?”

魯華一下子傻掉了,自己的電話都被監(jiān)聽了,是不是卷進了一起刑事案件??!于是就趕忙竹筒倒豆子,把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對警察講了。為了表白自己沒有說謊,他還找出了那張繳話費單據(jù)。警察聽了,似信非信,又把他的老父親請了過來,一五一十地向他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事情終于弄明白了,其中一個警察自言自語地說:“這么有良知的一個人,干什么不行啊,非要干犯法的事兒!”魯華急忙追問對方犯的是什么案子,警察搖搖頭,沒有告訴他,說了聲“謝謝配合”就離開了。

魯華的心里開始糾結了。他在想,這個王天健究竟是什么人呢?按120的說法,肯定是他打電話救了老父親,這個最關鍵的情節(jié)是不會錯的!可在警察的眼里呢,他分明是個犯罪嫌疑人??!那么到底是好人干了壞事,還是壞人干了好事呢?這真是個解不開的謎!

就在這天晚上,魯華的手機接到一個陌生人打來的電話。那個人說:“請問你是誰?。磕銥槭裁匆赃@個名義給我送錢?”

魯華心中一喜,高興地說:“你就是王天健吧?我姓魯。咱們什么時候見個面?你要是有難處,也許我會幫到你的!”

王天健那邊兒幽幽地說:“你也犯不著這樣吧?我知道你是警察,是在用這種方式和我套近乎。不過我還得感謝你們,三千塊錢畢竟不是個小數(shù)兒。”

魯華一愣:“什么警察?我不是警察!”

電話里的王天健苦笑著說:“行了吧,我的大哥!感謝歸感謝,可請你原諒,我現(xiàn)在不能去投案自首。我現(xiàn)在得抓緊搞點兒錢給老媽治病啊!”

說完這句話,對方就把電話掛斷了。一頭霧水的魯華急忙查來電顯示,馬上又把電話回撥過去,這回是一個女人接的,她說這是一家小賣部的公用電話,剛才打電話的人已經走了。

看來,這個救命恩人王天健的確不是在躲自己,他是在躲警察??!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電話里他說在搞錢給老媽治病,這可是一個能讓他現(xiàn)身的理由。

第二天,魯華又去了腫瘤醫(yī)院,給王天健的老婆又留下了兩千元錢。看到她飄忽不定的眼神兒,魯華知道他們兩口子通過電話了,都以為是辦案的警察和他打親情牌, 鼓勵他自首呢!為了解除她的戒備心理,魯華索性把自己的駕駛證掏出來給她看,又把要尋找王天健的真正原因都對她說了。誰知道,這個女人還是不肯相信他的身份,一邊用話敷衍他,一邊找筆給他打了一張欠條。

當天晚上,王天健的電話又打來了,這是魯華意料之中的。王天健說:“大哥,你真的不是警察嗎?”魯華笑了笑說:“我是辦你案子的警察,我的老爹同時又被你給救了,能有這么巧的事兒嗎!”王天健也被他說笑了:“那有啥奇怪的,一切皆有可能嘛!就像我現(xiàn)在和你通話,說不定也被警察監(jiān)聽了呢!”

魯華說:“不至于吧?多大個事兒??!你真要是背了那么大的案子,你會有心思救我老爹嗎!告訴你吧,因為打過你的手機,昨天真有警察找我了。不過,連他們都給你點贊,說你是一個有良知的人!”

王天健說:“你也用不著感謝我,誰家里沒有個老人啊。不過,挺對不起的,害怕牽扯出麻煩,我也沒能送你老爹到醫(yī)院。”

魯華想了想,問他:“老弟,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攤上了什么事兒?”

王天健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對他說:“唉,別提了,以后再說吧!”

說到這里,王天健又把電話掛了。

幾天之后,魯華開車上班,忽然發(fā)現(xiàn)有一個騎摩托車的人在一路跟蹤自己。等停了車走進寫字樓,那個人仍跟在他身后。魯華心里想,會不會又是警察?。靠吹酵跆旖『臀依^續(xù)通電話,就想順藤摸瓜抓到嫌疑人。

到了辦公室,魯華剛剛坐定,就聽見有人敲門,戴著大墨鏡的跟蹤者竟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沒等他發(fā)問,來人就自報家門,說自己就是王天健。他還說,今天一路跟蹤而來,就是想確定魯華到底是不是警察。

這個王天健,從小就喜歡電子知識,大學學的又是理工科。畢業(yè)之后,他開了一家電器修理部。開始時,憑著興趣研究出了幾個新玩意兒,就是利用類似“木馬”的軟件植入,篡改信息指令,把一些生活中應用的公交卡、加油卡、購物卡,還有燃氣卡什么的,隨意更改,增加充值的金額!之后,他也只是偶爾玩玩,體驗一下成功的快樂。兩個月之前,老媽忽然患病住院,家里的財政狀況迅速惡化。無奈之下,他就想出這么一個發(fā)財?shù)?ldquo;點子”,就是假冒燃氣公司的工作人員,上門為用戶的燃氣卡進行“優(yōu)惠充值”。他的犯罪目標,主要針對那些缺少分辨能力的老年人。如果你掏錢買四十立方燃氣,他以“為老用戶打折”的名義,能當場為你劃卡刷出六十立方。接連干了幾十起,弄了不少錢。那天,他就是為了這個事兒來到魯華家的。想不到,老人家捂著肚子把門打開,沒說上幾句話就昏倒在他的懷里。

弄明白了事情的經過,魯華很關切地問:“那警察是怎么找上你的?是不是在程序設計方面出現(xiàn)了漏洞被發(fā)現(xiàn)了?據(jù)我所知, 用戶手里的充值卡, 所有的數(shù)據(jù)都被燃氣公司的電腦控制著。”

王天健苦笑著擺了擺手,從身上掏出一張沒有任何圖文的芯片卡, 眼光里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得意,說:“怎么會呢,我的設計是天衣無縫的。簡單點兒說吧,就是通過掃描,我先掌握用戶燃氣卡上原有的數(shù)據(jù),然后對燃氣表下達充值的指令。等充完值,再采用更改模板、定點覆蓋的方式把原有的數(shù)據(jù)再恢復過來。這樣,輕輕松松地就能騙過燃氣公司的電腦!之所以弄出事兒,是因為那天救了你老爹之后,我又到另一戶人家行騙。偏巧那老兩口不為利益所動,警惕性又非常高,當場撥打了燃氣公司的客服電話求證。嚇得我只有逃跑的份兒……”

魯華苦笑了一下,說:“這么好的腦袋,干嗎不用到正地方呢?老弟,你還年輕,去投案自首吧!”

王天健搖搖頭說:“我盜刷了差不多有五六萬塊錢,這筆錢數(shù)目可不小,就是自首也得蹲十年八年監(jiān)獄。我進去了,我那住院的老媽咋辦呢?為了照顧她,我老婆這些日子連班兒都不上了,孩子也沒人管。你說,我要是再被抓進去,這個家不就塌了嗎!”

魯華說:“老弟,聽我這個當大哥的一句話,我還是建議你去自首,爭取能被寬大處理,我會花錢幫你找律師的。如果法院真判了你很多年服刑,我會按月給你發(fā)工資,你老媽的病我也能幫你照料。”

王天健一下子呆了,手足無措地說:“大哥,你可別開這樣的玩笑。就算我那天救了你家老父親,你也用不著這樣回報啊!我都拿了你好幾千塊錢了,再要這么幫我,我可承受不起?。?rdquo;

魯華笑了笑,指著墻上掛的《營業(yè)執(zhí)照》說:“老弟,你沒注意我開的是什么公司嗎?我這個公司主要業(yè)務就是搞軟件開發(fā)的。這兩年因為沒有主打產品,生意不是很好,連老婆都看不上我,帶孩子走了?,F(xiàn)在碰到你,好比天上掉下個大福星??!我是想和你合作,共同開發(fā)應用軟件。以后你就算蹲了監(jiān)獄,早晚還不是得出來嗎?就憑你這顆超凡的腦袋,一點都不耽誤搞研究?。?rdquo;

聽他這么一說,王天健也興奮起來:“是??!我以前搞的東西好比是一支長矛,現(xiàn)在,我可以為這些單位研究用來安全防范的盾牌了!”

魯華找出聘書,當場簽字蓋章,正式聘請王天健為公司的員工。王天健接過聘書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坐著魯華的車到公安機關去自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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