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吃過飯,媽媽就樂滋滋地對我說:“妮睞,難得你星期天回趟家,去咱菜地割點韭菜吧,晌午包餃子吃……“好犒勞犒勞我,是吧?嘻嘻。”媽媽還沒說完,我就調皮地接過話茬兒,然后,抓起小籃和鐮刀,向門外跑去。
來到莊后,我傻眼了:這里一方方,一塊塊,滿地里長著韭菜、菠菜、豆角、蔥、蒜……入眼一片蔥蘢碧綠,競使我弄不清哪是我家的菜地了。這也難怪,我從去年考上中學后,在學校往宿,只在星期天才能回趟家,回家后又忙著看書做功課,哪傍過菜地邊呢?
嗨,對了!我驀地看到前面地頭上有兩棵茶杯粗的小榆樹、便跑了過去。以前媽媽帶我來這里時曾給我說過,對著這兩棵小榆樹的,就是我家的菜地。錯不了,這塊地里不正齊刷刷地長著油綠鮮嫩的韭菜嗎?于是,我便蹲下身子,麻利地割了起來,不一會就割了半小籃。
“姐姐,錯了!”我正割著,猛聽身后響起一個脆亮的嗓音,循聲望去,原來是弟弟站在地頭上。
“笑彬,啥錯了?”我困惑地問.
“你割的韭萊不是咱家的。今年春天調地了,媽怕你找不準菜地,讓我來告訴你,咱家的菜地在那邊。”弟弟說著,手指向身旁的另一塊菜地。
“那……我割的韭萊是誰家的?”
“劉二嬸的。”
老天爺,是她家的!我吃了一驚,一顆心禁不住怦怦地跳起來。
這劉二嬸是村里有名的厲害角兒,一張刀子嘴,得理不讓人,誰要惹著她,她一場臭罵能讓你飽三天。有一次,她因為萊地里少了兩根黃瓜,竟在街頭巷尾連罵了兩天兩夜,這一回,我割了地這么多嫩韭菜,不是戮了大馬蜂窩嗎?
弟弟見我又急又怕的樣子,給我出主意說:“姐,趁劉二嬸沒見,咱把韭菓扔下,快走吧。”
“不。”我搖搖頭.
“那怎么辦?讓她知道,準挨罵。”
“即使挨駕,也得告訴她。”我忽然鼓起勇氣說,“小彬,姐到劉二嬸家去,你先回家吧。”
弟弟不回家,偏要給我做伴去。于是,我們一起來到劉二嬸家。進門時,劉二嬸正在院子里喂雞。我把那小半籃韭萊放到她面前,抑制著怦怦的心跳,說:“二嬸,我向你認錯來了。”
“認錯?”劉二嬸用圍裙擦著手,詫異地問:“認什么錯”
“媽讓我去菜地割韭菜,我沒找準俺家的地,把你家的韭菜割了。”
“哎喲—我當啥天塌地陷的事哩,”二嬸竟忍不住前仰后合地笑起來,“鬧了半天,就這芝麻大點的事啊。你二嬸再小氣,還在乎這幾棵韭菜嗎!快拿家去,包頓餃子吃。”
“二嬸,你……不生氣?”我真有點不敢相信二嬸的脾氣竟會這么好。
“生啥氣喲!"二嬸爽快地說,“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只要說一聲,三棵白菜兩頭蒜的算個啥!”
離開劉二嬸家,那幾把鮮嫩的韭菜仍躺在我的小籃里。真難為情死了,可有啥辦法呢?劉二嬸執(zhí)意要我?guī)Щ厝ィ覍嵲谕泼摬坏舭?。路上,我心里不斷琢磨著劉二嬸的那句?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只要說一聲,三棵白菜兩頭蒜的算個啥!是啊,“只要說一聲”,這不正是一個人希望別人尊重自己的財產所有權的起碼要求嗎?我想,如果我們每個人在有意或無意間損壞了別人的財物后,都能及時地向人家承認錯誤或說明情況,那么,人和人的關系一定會變得更加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