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忙碌碌,辛勞輾轉(zhuǎn),這個世界如同一列拼了命奔馳的火車,總是匆匆與窗外的美麗擦肩而過,再不回頭。只是,那些風(fēng)景似乎就有某種奇異的力量,即使它于我不過是驚鴻一瞥,也能在我心中點(diǎn)燃一點(diǎn)溫暖的燈火,一遍遍重溫那名為觸動的心情。
那一天我坐在火車的窗邊,看著蒼茫的原野和起伏的雪山被不斷地甩在身后,手中的相機(jī)也僅能捕捉到這青藏高原的影子。
于是我放棄了相機(jī),試著用自己的眼去記錄沿途風(fēng)景。而那個身影,就在此刻闖進(jìn)了我的視野。
在那條幾乎與鐵路平行的青藏公路上,出現(xiàn)了一位步行者。不,不僅是步行,那三步一拜的動作,那個行禮的姿勢,分明是藏傳佛教中磕長頭的姿態(tài)。那是位朝圣者!
如同傳聞中的那樣,他一步步跨出沉默的步伐,在第三步時跪下,而后匍匐于地,將整個身體緊貼在腳下的土地,雙手在身側(cè)畫出弧形,伸直并攏于前方,繼而收回手,支撐起身體,然后,繼續(xù)前進(jìn),一次,又一次,重復(fù)著上一個動作。他的四周是高原的草甸,苔蘚,地衣和草團(tuán)涂抹出大地蒼黃厚重的底色;遠(yuǎn)遠(yuǎn)地在草甸的邊緣延伸著身披冰雪的唐古拉山脈,銀白的冰川凝固了千萬年的時光;雪山融水清如流動的水晶,在草甸上雕刻出縱橫的線條;細(xì)流聚成的小溪反射著陽光,仿佛整條河都流淌著輝煌的金色,恍惚間覺得他不是在貼近沾滿塵土的地面,而是在貼近草甸、流水、雪山和湛藍(lán)驚人的晴空。
他晃過我的車窗不過幾秒鐘時間,可是那個虔誠畫面一直定格在我的眼睛。他已經(jīng)在這條路上走了多久,對他心目中的佛禮拜過多少次?為什么他渺小若塵埃,卻比漫天風(fēng)光更能抓住我的目光?
在西藏的四天我想我明白了。我見過在浸透骨髓的冷霧中圣湖的信眾,見過在大昭寺前不斷磕著長頭的人群,見過踮著腳向酥油燈中添酥油的孩子,見過在公交車上輕聲誦經(jīng)的老人……這些心懷信仰的人們,大概就是西藏魅力的緣由。
雪域高原孕育了他們的信仰,神秘而動人的信仰。正是心懷著虔誠,他們才會用身體丈量過千里土地只為來到一尊佛像面前,才會期盼一生只為踏入布達(dá)拉宮,才會在惡劣的環(huán)境中依舊微笑。那種信仰如同佛前搖曳的酥油燈和繚繞的藏香,觸動著無論信與不信的人的心靈。
何為信仰?那位匍匐在長路上的朝圣者就是最好的注解。
若心懷信仰,那么即使是一片只有幾秒鐘的擦肩而過的風(fēng)景也會有觸動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