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學(xué)校里貓多,且大都干瘦。
在校園里行走,偶爾一只小貓從腳邊躥過,也算是一件意外欣喜的事情。白天,貓們多在食堂附近逗留;但入夜,貓們卻喜歡隔著教學(xué)樓對山歌,歌調(diào)高低長短此起彼伏,甚擾我們自習(xí)。保安屢次前后上下圍剿,收效甚微。光天化日之下,依然可見三五一群的貓隊,在大黑貓的率領(lǐng)下,從我們身邊從容飄過。
黑貓,體形健碩,毛色光亮,沉穩(wěn)機敏。經(jīng)??匆娝槐0沧分鹬?,有時從平地躥上圍墻,又從墻上健步躍下,逃之夭夭;有時叼著一塊食物,躥幾步又停下來啊嗚啊嗚啃兩口,再叼著疾走,好像害怕被保安搶了去,先塞幾口再說。
我們都喜歡它,叫它茂茂。
茂茂比其他貓身強體壯,可能是因為它經(jīng)常吃小灶的緣故。學(xué)校旁邊小區(qū)的車庫由狗24小時把守,狗的伙食按時供應(yīng),食物充足,茂茂每每覬覦。當狗巡邏時,茂茂就直奔狗食盒里的菜呀肉的一頓狂吃,末了再捎上一塊,登上一旁的圍墻,看那遭“盜竊”的狗回來望著食盒汪汪怒吼。
茂茂講義氣,樂于與貓分享,所以受貓擁戴。它時常會叼一些蝦頭魚尾放在墻邊,任貓們爭相取食,它卻蹲在一旁舔手捋須,然后瞇起眼睛趴在地上,看上去很是愜意。茂茂似乎是一個家族大長老,它的身邊總有眾多追隨者,也許是為了食物,也許是因為崇拜。
茂茂也有失意的時候。一天,一只早起的鴿子正在草地上踱來踱去地晨練呢,茂茂在一邊看著,可能是在考慮是否該改善伙食,拿定主意后,它躡手躡腳地躲到水泥墩子后面。大概覺得這頓早餐唾手可得吧,它并沒急于行動,而是饒有興趣地觀察著它的早餐。鴿子并不知道茂茂的心思,依然走走停停、進進退退地散著步,不時在草地上啄啄,再仰頭張望片刻。茂茂倒也格外耐心,從水泥墩子后面露出頭壞壞地盯著鴿子。突然,鴿子不動了,立起身子背對著茂茂,機警地昂著頭。茂茂眼睛一亮,壓低身子,前腿輕輕探出一步,重心往后一坐,霎時就要沖出。此時鴿子頭一擺,敏銳的目光與虎視眈眈的貓眼相遇,鴿子一動不動對視著,真是大眼對小眼,茂茂一驚稍一遲疑,鴿子撲棱棱飛走了。茂茂瞬時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坐在地上耷拉下耳朵,好像為了掩飾尷尬,舔舔手掌拂了拂臉,站起身邁開貓步,走了。
一個學(xué)姐告訴我,學(xué)校的這些貓居無定所,食不果腹,每日在食堂守候獵物或殘羹剩飯,雨天擠在墻根下躲避,過著一種艱難的生活。它們或搜尋食物,或追逐嬉戲,或懶懶地休憩,或急急地奔逃……總是坦然面對,并沒因此而不快。沒有外面或為皮或為肉或為玩的抓捕者,這個不小的校園還算是貓們的桃花源。除了貓,還有鳥,還有蝙蝠,它們在校園某個不起眼的角落,和我們一起,平靜快樂地活著。
想起夏目漱石的《我是貓》,設(shè)想在瑯瑯讀書聲的熏陶下,我們學(xué)校的貓們是否也會與外面的貓交談,是否會變成出口成詩提筆就文的“學(xué)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