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央嘉措曾問佛,為什么下雪總在夜里。佛答,因為美好的東西總在不經(jīng)意間流走。誠然,比‘‘命中越美麗的東西越不可碰‘‘更讓人深覺遺憾的的莫過于這一句’’美好的東西在不經(jīng)意間流走’’。有時候,我們不怕失去,我們怕的只是來不及做好失去的準(zhǔn)備。而真實人生里,措手不及總是演繹得淋漓盡致。
【悲情時代】里,寬美講‘‘明治時代,一個女孩跳瀑布自殺,她不是厭世,也不是失志,而是面對這么燦爛的青春,怕它一旦消失不知道如何是好,不如像櫻花一樣,在生命最美的時候,隨風(fēng)離枝。。。’’女孩的遺書成了全日本青年的勵志書,一場轟轟烈烈的維新革命開始了。人生的春天和自然的春天比照相映,華美又短暫。十幾歲的時候會覺得自己馬上就要衰老,可如果真的到了臨暮之際,也許會體會到隨遇而安的心情,不知不覺的明白‘‘不知老之將至’’大抵是人生最好的境界。那個選擇用極端方式結(jié)束生命的女孩想必是無法承受失去的重量,要不然完全可以擺脫悲劇美的人生?!抉R太福音】中有一段話讓人久久不能忘懷,‘‘若你的右眼使你痛苦,就剜出來丟掉,寧可失去百體中的一體,也不叫全身呆在地獄里。’’如果我們有這樣拋卻一切的勇氣,何來所謂的‘‘失去’’。更無需去做失去的準(zhǔn)備。所以那個女孩完全可以明白,青春,遠(yuǎn)比自己想象的要漫長許多。
曾經(jīng)在文字中邂逅一名叫作南生的女子,年少時告別久居的鄉(xiāng)村生活跟隨父親踏上了城市的征途,卻親眼目睹了車禍發(fā)生的瞬間。她的父親,穿著得體的中山裝的父親,只為了給她買兩個包子,在街道中央永遠(yuǎn)的告別了她。南生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那般的無助,以至于這種無助感一直延續(xù)到往后的年月里。終于在寒冷的冬夜里,她再次目睹了一場失去,不過這一次失去的對象,是她深愛的男孩。南生奔跑在城市的火車站里,時光仿佛回到了十年前下雪的冬夜,那個將牛肉面推給自己的男孩,那個給臟兮兮的南生系鞋帶的男孩,那個在半夜里給發(fā)燒的南生喂藥的男孩。。。一切終在剎那間消失不見。南生在絕望,她只剩下什么也抓不住的雙手。安妮寶貝說,夢幻空花,何勞把捉。因為,你愛的,不愛的,都在告別中。我們能做的,最能利人利己的,只有‘‘愿與草木,隨遇而安’’。【佛經(jīng)】上說,由愛故生怖,由愛故生憂,若離于愛者,無憂亦無怖。當(dāng)然若遺憾注定存在,也不必悔恨怨世,因為沒有遺憾,我們也無法體會圓滿的快樂。
有這樣一位年輕父親,在接受肝癌晚期的殘酷事實后,毅然決定前往五臺山給未出世的孩子祈福,一步一叩首,同行者無不為之慟哭。他說自己無法給孩子留下些什么,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讓孩子的一生能得到上天些許的眷顧。生死從來都是一個宏大的命題,有時總是讓人不小心打亂陣腳。但我始終堅信,生命總會找到可以一葦以航的出路,所有的苦,以愛之名,總會長出一點甜。曾經(jīng)參加過一位百歲老人的葬禮,在所有悲痛老人離世的挽聯(lián)中,有這樣一幅挽聯(lián)至今還存留在我的腦海里,‘‘生已百歲,死亦何哀’’。這樣面對生命逝去的淡然灑脫無疑讓人心生敬佩。人生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縱然我們沒有像蘇軾一樣在‘‘一蓑煙雨任平生中’’樂得逍遙自在,像納蘭一樣在‘‘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中’’贏得超然灑脫,還有像蔣捷一樣在‘‘悲歡離合總無情’’中覓得淡然忘我。但我們依舊可以為真真實實存在過而感到幸福。因為存在的不僅是合理的,更是值得的。
倉央嘉措還問過佛,什么是緣分。佛答,緣分是冰,我將冰擁入懷中,冰化了,緣分也就沒有了。我們在感恩一段段緣分的同時,不妨做一個紅塵里的看客,緣來緣去,敬請隨意。因為,在得失的歷程中,你終會明白,‘‘萍水相逢,盡是他鄉(xiāng)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