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有個女孩告訴我:“穿過耳洞的經(jīng)顏,下輩子還會是女孩。”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左耳上已嵌著兩枚耳針,在黑夜中閃著玄妙的光,但右耳上沒有!
她的名字叫夏,是個古怪的女孩,總穿著白色的T恤和寬大的牛他褲,坐在教室里離我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次,她突然轉(zhuǎn)過頭來,眼神直接迎著我的視線,沒有任何的遲疑和羞澀,然后側(cè)著臉,輕輕的笑了。我從此記住了她的笑容——十七歲女孩才擁有的那種天真的笑容。那種天真惹人憐愛。
以后我們便相識了,于是總會看到她天真明亮的笑容,還有她那左耳上的耳洞,上面變幻著漂亮的耳飾是永遠(yuǎn)看不透也看不盡的風(fēng)景。我很喜歡這樣的她,僅僅是她的笑顏!那時候,我已經(jīng)有了一個要好的女朋友,叫揚。是一個沒有耳洞的女孩,但她說她喜歡看到其他女孩用漂亮耳飾點綴精致的耳朵。
我是校廣播站成員。后來我策劃了一檔校園節(jié)目,是關(guān)于耳洞的話題。有許多女孩子打進(jìn)熱線來講述自己的耳洞。有一個我熟悉的聲音也在那里響起:“我很愛很愛一個男孩兒,但是我不會讓他知道,也不可以讓他知道。所以我為他穿了第三個耳洞,并且讓它空著。我想有一天,當(dāng)?shù)谌齻€耳洞愈全時,我會遺棄所有的愛,離開他。他就像我的耳洞,是我生命中無法躲藏和隱匿的缺口,卻永遠(yuǎn)不是出口。我無法停止,我只能向前。”我想每一個人都會輕易地被這樣的女孩感動。“謝謝你,同學(xué),請問你的名字是?”“我叫夏。”果然,第二天,我在夏的右耳上發(fā)現(xiàn)了第三個耳洞!
后來夏和許多男孩戀愛過,每一段戀情結(jié)束時,夏就為自己買一對耳飾,說是一種紀(jì)念。她說:“我只有一次愛情,我知道它洽談室是要枯萎的,所以在它盛開的一瞬間我就把它掐斷了,我已經(jīng)不會再有愛情,但是我無法抗拒溫暖,即使它再短暫,再單薄。”我說:“夏,你不可以這樣,他們都是無辜的,你對他們不公平。”“這世上有公平嗎?比如我愛你,而你卻不愛我。難道這公平嗎?——對不起,我只是開個玩笑。”
夏大學(xué)畢業(yè)后去了日本,走之前,我們通了電話。我問她什么時候回來,她說也許一年,也許十年,也許永遠(yuǎn)也不會回來了。她對我說:“郁,真奇怪,為什么我的第三個耳洞一直都沒有愈合?我已經(jīng)無法忍愛這種等待的煎熬。所以我決定用空間和時間來填補它。”
夏走后兩個月,我決定和揚結(jié)婚,揚和夏完全不同,她將是一個好妻子,我會愛她,我們將會幸福...............
我和揚的婚禮將近的時候,我收到從日本寄來的郵包,里面有很多耳飾,我明白,那是從夏耳朵上摘下來的,它們失去了靈性,不再閃著玄妙的光。還有兩封信,其中一封這樣寫道——
郁先生:
這是夏的所以耳飾,也是她惟一的遺物。我們不明白夏對你懷有什么樣的感情,她說她對你從來都不曾抱任何希望和奢求。但是卻始終無法忘記你。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任何人都會被她的純真所感動,可是為什么你卻不可以呢?作為父母,我們希望她能淡忘過去。重新快樂的生活下去,但太難了,因為她愛的人要結(jié)婚了!
幾天前,她說她要見你一面,只是去看一下就產(chǎn)刻回來,但飛機剛出跑道就發(fā)生了爆炸..........
事后我們整理了她的房間,發(fā)現(xiàn)了這一大包耳飾,以及一封沒有寄出的信,是寫給你的,雖然我們知道這種事情無法強求。我們還是把這些寄給了你。就算是我們的私心!作個紀(jì)念吧!
節(jié)哀!
夏的父母
我毫不掩飾自己的眼淚,這是我沒有料到的結(jié)局。夏在我身邊呆了四年,我曾經(jīng)那樣迷戀她的笑顏,卻從不曾愛過她,原來這個世界真有它的不公平。
我又看到夏幼稚的字體,孩子般任性的天真——
郁:
我是一個很壞的女孩,做了太多的壞事,欺騙了太多的人,我惟一做過的好事,就是曾經(jīng)那么癡心和真心地愛過一個人,如果這也算好事的話,看,我的耳洞都是為你而穿,如果有一天,你也像我一樣被愛情遺忘,你會了解現(xiàn)在的我有多心傷。如果真的有來世,我愿意再遇見你。即使你不愛我,我依然愛你.............................
夏
我無法自制地癱在地上,淚流滿面,原來我并非僅僅依戀她的容顏,她是一種氣息,已經(jīng)滲進(jìn)我的生命,無法再被抽去。我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整整五天,第五天的時候,揚來了,問:“婚禮還舉行嗎?”“是的,而且馬上。”我說
因為我不愿也不能再辜負(fù)這第二個女孩了。我想念我會愛她,我們將會幸福。
一年后,我們有了一個男孩。
時間過的真快,一晃孩子大學(xué)畢業(yè)了,那天他把女朋友帶回了家,我和揚都很高興,女孩子很漂亮,笑容天真無邪,惹人憐愛。
“伯父,伯母好,我叫夏!”
我一愣,手里的煙掉在了地方,揚看了看我。
女孩很熱情的跑去廚房幫揚的忙。談話隱隱約約的飄出來。
“為什么你的耳洞是空的,怎么不帶耳飾?”
“我對耳飾有排斥感,從小就這樣。”
“那你為什么又去穿耳洞呢?”
“母親說我出生的時候,右耳上就有一個耳洞,真奇怪。”
“郁,如果真的有來生,我愿意再遇見你,即使你不愛我,我依然愛你。”夏的聲音在我耳旁久久回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