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

昏黃的燈光映襯著寂靜的街道上。剛從補習(xí)班下來。一眼便看見了站在樓前疲憊的他。

習(xí)慣地上車，手扶著車兩側(cè)的扶手，頭扭向一邊，看著路燈向后退去。

“累不累呀？”像是隨口一問，“累的話就靠在我肩上睡一會兒吧！”

我怔了怔，有多久，沒有靠在父親的肩膀上了？

記得非典的那段時間，父親破天荒地買下了一輛摩托車，每天上下班時，載著我，學(xué)校到家32分鐘，看到的，最多的便是父親的肩膀。

每天放學(xué)，父親總會在校門口焦急地張望，當(dāng)我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他時，便會樂呵呵地跑過去，身后留下伙伴們羨慕的聲音：“看，她爸爸騎摩托車接她耶，好棒哦！”

跑到他跟前，他彎下腰，溫柔地撫摸我的額頭：“累不累呀？”我嗤嗤地笑：“不累！”然后便被他的大手抱上后座。

“坐好，我們要回家嘍！”他啟動引擎，腳在地上一蹬，車便動起來了。我摟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肩膀上，寬厚的肩膀擋住了吹來的風(fēng)，只是輕輕在我耳邊掃了一下，麻酥酥的，引得我咯咯地笑起來。

“笑什么？”他問我。

“爸爸，你的肩膀好寬厚哦！”我抱得更緊了。

“上了一天的學(xué)，累了就睡會兒！”

“嗯！”我乖乖地坐好，頭倚在他的肩上。

兩排的白樺向后退去，父親的肩膀總能給我一種強大的安全感。于是閉上眼，靜靜睡去。

32分鐘的路，躲在寬大肩膀后的我，永遠也不會知道父親正忍受著呼嘯的寒風(fēng)。我的那一份，也被他用厚實的肩膀擋下來了。

大概是上中學(xué)后，開始習(xí)慣自己騎車上學(xué)。自那時起，便再也沒靜靜地看過父親的肩膀，也是自那時起，似乎與父親間的談話越來越少，關(guān)系越來越疏遠了。

仍是寒冬，獨自騎車上下學(xué)，迎面的冷風(fēng)吹過脖頸，沒有了父親的肩膀，我獨自承受著寒風(fēng)。也許習(xí)慣了沒有父親的肩膀，兒時的那種熟悉的味道，變得遙遠而陌生……

“累了就睡一會兒吧！”前面的父親又一次說。

轉(zhuǎn)過頭，仔細看著父親的肩膀，歲月使它不再那么寬大，在寒風(fēng)中時而會輕輕地抖動一下，父親老了！不知為何，一股傷感涌上心頭，緊緊從后面圈住父親的腰，頭靠在那使我安全的肩上。

或許，隨著時光的流逝，我不會再如此貪戀那寬厚的肩膀，但至少我知道，它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