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
滾滾紅塵,存在著這么一個我,若要細說,我卻又彷徨而不知所措。我是尼羅河的一滴淚,還是羅布泊的一粒沙?是一統(tǒng)天下的秦王,還是高宅大院里的丫環(huán)?神喻:“萬物皆有輪回。”我是不是也有著一個圓圈一樣的周折?
我是一個女人
女權(quán)主義者沃爾芙說:“作為一個女人,我沒有國家;作為一個女人,我的國家是整個世界。”從了她的說法,我也就沒有國家,我的國籍是世界,只不過片刻的功夫,我生長在中國。
上海的淮海路早已恢復(fù)了舊殖民地“東方香榭里舍”的旖旎風(fēng)情,衡山路則云集了各種西方情調(diào)的酒吧,成為中產(chǎn)階級滿足物欲與追求精神自慰的密室。我就是這“香風(fēng)毒霧”里的一個客體。舊時上海灘邊的一抹嬌艷,而今卻只是黃浦江水的記憶。我并不奢望自己是曾顛倒眾生的張愛玲,但我篤信,我是同她一樣曾穿著高衩旗袍在江邊以文字的形式留下剪影的女人,而非像潘玉良那樣,因為一幅裸體自畫像在巴黎獲獎而博得一個“畫布愛國主義者”的名號。莎士比亞說:“女人,你的名字是弱者。”但,難道我就不能做一個特立獨行,敢愛敢恨,用文字感動世人的女人?
我是一介書生
我是一介書生,并不一定非要成為所謂的江南才子、淮陽遺老、燕京名士或者川湘怪杰,一支筆、一本書、一副清清貧貧的樣子就成?,F(xiàn)在我有很多筆很多書,卻沒了書生的清氣,只能自命為落魄才子,而非穿梭于江南煙花柳巷的風(fēng)流人物。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空洞而麻木地將精神托付給張張輕巧又沉重的答卷。
我打江南走過,卻沒有容顏在季節(jié)里等我。我是那飄零在天地間的浪客,我是那甘守著窮廬,活在西風(fēng)里的隱者。
在這個因為物質(zhì)的充足而變得嘈雜的時代,我保持著顧影自憐的模樣,以“書生”自謂,只為在淺層的欣賞中得到一絲快感。
我是一位哲人
從單薄的書生到深沉的哲人這是多么大的跨越?。∥移诖蔀檎苋说哪且豢蹋呐乱蚁笙ED哲學(xué)家Zeno那樣,跳上火山口為自己進行壯烈的火葬,我也無悔了。
我如果是個哲人,我就要成就一個哲人的英明,絕不會像尼羅王一樣,燒掉一座城只為了那片刻的紅光?;馃莺每?,難為東家。哲人的理性是使我在物欲面前唯一可以挺直了腰桿的借口。
我在水鄉(xiāng)的蘆葦蕩,泊在靜水之上,聽遠處的《心經(jīng)》:大菩薩,大智妙,引渡彼岸,無所不了,了卻牽掛滯礙,走向清凈寂寥……
我是一處廢墟
走進最終的清凈寂寥,我的一切將只是無生命的木石遺存,成為一處廢墟。這是自然的規(guī)律,也是我的追求。哲人追求的至高點是永恒,而世上唯有廢墟才能成就其永恒。我是荒蕪的了,但卻散發(fā)著讓人留連盤桓的磁力,讓心靈的羅盤在這里感應(yīng)強烈;在現(xiàn)代的喧囂中,用寧靜顯示著力度,甚至,從廢墟中抽出新芽,開始另一段類似的放逐……
我的輪回
這就是我今生的輪回?我天生就是一個女人,而今也是一介書生,并企求成為一位哲人,輪回的缺憾恐怕就剩下一處廢墟。廢墟本不需要期盼,歲月流逝,終會成就它的今生。但,沒有輝煌往生的廢墟只算是斷壁殘垣、碎磚瓦礫;不能抽出新芽的廢墟也只能是久遠的記憶、單純的歷史。
為了廢墟的往生甚至來生,我背起包,開始了跋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