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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公主戲神珠

燕窩島有個小仔,家里很窮,十五六歲就到老板船上去當(dāng)伙漿仔(漁船上燒飯、做雜工的男孩子)?;餄{仔敦厚老實,手腳勤快,還吹得一手好漁笛。

一天早晨,漁船揚帆出海,撒網(wǎng)捕魚??墒抢蟻硪豢?,網(wǎng)袋空空的。他們換一個洋地又一個洋地(漁民出海捕魚的漁場),撒了一網(wǎng)又一網(wǎng),千萬不肯空船攏洋。

老大看伙計們一個個愁眉苦臉,便對伙漿仔說:

“伙漿仔呀!吹曲笛子吧上讓大家消消愁,解解悶!”

伙漿仔坐在船頭上,吹響了漁笛。婉轉(zhuǎn)動聽的笛聲在海面蕩漾。一個曲子吹完,船老大才叫大伙去垃漁網(wǎng)??墒牵瑵O網(wǎng)一節(jié)一節(jié)拉土來,全是空的。大伙心里冰涼,拉起最后一節(jié)網(wǎng)袋,猛地往船板上一摜。忽然,網(wǎng)袋里沖出一道金光,把漁船照得通亮通亮。大伙嚇呆了!仔細(xì)一看,原來捕到了一條金燦燦的魚。這條魚渾身金鱗閃亮,背脊上有一條鮮紅鮮紅的花紋,頭頂紅形形,嘴唇黃澄澄。唇邊還長著兩條又細(xì)又長的胡須。

這是什么魚?只有船老大一個人知道。他告訴大伙,這是一條非常稀罕名貴的黃神魚,吃了這種魚能補身強筋骨。有黃神魚的地方,一定有魚群。船老大望著黃神魚,笑嘻嘻地說:

“伙漿仔,你去剖魚燒魚羹請大家嘗嘗鮮補補神,捕個大網(wǎng)頭,一網(wǎng)魚裝三艙!”伙計們聽了滿心歡喜,有的搖檜,有的撒網(wǎng),只有伙漿仔看著黃神魚發(fā)愣:這樣好的魚殺掉燒魚羹,多可惜??!他心里舍不得,手里卻拿起刀,在磨石上擦擦地磨了兩下,嚇得黃神魚亂蹦亂跳。

伙漿仔張開雙手丟捉魚。你往東,它跳西,你往西,它跳東,怎么抓也抓不住,伙漿仔累得直喘氣。突然,他聽到一陣女孩子的哭泣聲,感到奇怪,船上哪來的姑娘?他驚疑地四下一望,只見黃神魚躺在艙板上,嘴巴一張一閉,雙眼噗噗流淚。伙漿仔看呆了,自言自語地說:

“黃神魚呀,老大要殺你,我可心不忍?。?rdquo;

黃神魚忽地跳到他的腳邊,苦苦衷求:

“放我回去吧!放我回去吧!”

伙漿仔越發(fā)驚奇,蹲下身子問道:

“莫非你通靈性?”

黃神魚點點頭,眼淚簌簌流下來。

伙漿仔心腸軟,用手揩揩黃神魚的臉。這一揩,黃神魚哭得更傷心,眼淚像一串珍珠斷了線?;餄{仔鼻子一酸,同情地說:

“別哭!別哭!我放你,放你歸大海!”

伙漿田手捧黃神魚,走到船舷邊,黃神魚尾巴一翹,頭一抬,撲通一聲躍進(jìn)了大海。海面上咕嚕嚕一陣響,泛起一朵朵銀白色的浪花,浪花中間冒出一個姑娘,嬌滴滴,水靈靈,長得又年輕又美麗,一雙大眼睛直盯著伙漿仔,噗哧一笑:“伙漿仔,你怎么哭了?”

伙漿仔窘得滿臉通紅,急忙用剛才替黃神魚揩過眼淚的手,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姑娘不見了。

原來,這姑娘是東海龍王的三公主。她在龍宮里玩膩了,化作黃神魚,悄悄地溜出龍宮,混在魚群里到處游蕩。突然,一陣笛聲自遠(yuǎn)而近,她側(cè)耳細(xì)聽,喲!多么婉轉(zhuǎn),多么動聽!她循聲找尋吹笛人,尋呀尋呀,一個不小心,撞進(jìn)了漁網(wǎng)里。

這時,伙漿仔呆呆地望著浪花出神,以為自己看花了眼睛,又用手揉了揉。

突然,眼前一亮,海底下的海藻泥沙、龜瞥蟹蝦,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正感到奇怪,只見一群黃魚迎面游來,就高興地大聲喊道:

“黃魚!一群大黃魚!老大,快下網(wǎng)呀!”

老大不相信,搖搖頭,沒理他。

.眼看黃魚群從船底游過去了,伙漿仔婉惜地說:

“可惜,真可惜!”

話聲剛落,又看見一群黃魚朝漁船游來,他大喊起來:

“老大,快下網(wǎng),是大黃魚呀!”

老大半信半疑催大伙撤下漁網(wǎng)。不到一袋煙功夫,伙漿仔拍著雙手笑得合不攏口:“進(jìn)網(wǎng)了,快拉網(wǎng)呀!”

漁網(wǎng)往上拉,嘩啦一陣響,網(wǎng)袋浮上海面,金燦燦,亮閃閃,滿滿一網(wǎng)大黃魚。撩呀掏呀,一夜掏到大天亮,足足裝了一滿船。從此,島上的漁民都傳開了,說伙漿仔的眼睛能看到海底的魚群。大伙都?xì)g喜跟伙漿仔出海,他說哪里有魚,漁民就往哪里撒網(wǎng),網(wǎng)網(wǎng)不落空,次次滿載而歸。

燕窩島上的漁民日子越過越興旺,人人感激伙漿仔。這可嚇壞了東海龍王,急忙找來龜丞相商討對策。

龜相搖著頭說:

“這事難辦!伙漿田救了三公主,三公主贈他一對神眼珠。”

他把三公主如何聽到笛聲,如何落網(wǎng)遇救的經(jīng)過說了一遍。

龍王聽罷,沈吟片刻說:

“每天奉送幾擔(dān)海產(chǎn)以報答救命之恩未嘗不可,但怎可贈送神眼珠!不行,神眼珠要收回!”

龜相為難地說:

“收回神眼珠,伙漿仔雙目要失明,恐怕三公主不答應(yīng)!”

龍王不耐煩地說:“那該怎么辦?”

龜相湊近龍王,如此這般地咬耳細(xì)語一陣,龍王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

“事到如今,也只得如此了!”

一天,風(fēng)和日麗,海天蔚藍(lán)。伙漿仔帶著島上的漁船揚帆出海。他日吹漁笛,眼望海底。船剛到洋地,迎面就游來了魚群。伙漿仔手持漁笛,指點撒網(wǎng),誰知魚群嘩地一調(diào)頭,順潮而去?;餄{仔把櫓搖得像陣風(fēng)猛追不放。追呀追呀,一直追到外洋。突然,天上升起團團烏云,海上刮起陣陣猛風(fēng)。風(fēng)呼呼,浪嘩嘩,一個巨浪卷走了伙漿仔。大伙焦急地呼喊著:

“伙漿仔!伙漿仔!”

伙漿仔隨浪飄蕩,只覺得天昏昏,海茫茫,不知飄蕩了多少辰光,不知飄到了什么地方:他定睛一看,眼前有一幢富麗堂皇的宮殿,龜相站在宮門前迎接:“浪花跳,貴客到,快進(jìn)宮里歇一歇!”

接著,宮門里閃出一群宮女,簇?fù)碇餄{仔進(jìn)了宮殿。宮殿里早就擺下了一桌酒筵,龜相請伙漿仔入席,端起酒杯,滿臉堆笑地說:

“恭喜!恭喜!”

伙漿仔穩(wěn)了穩(wěn)神說:“遇難落海,還道啥個喜?”

龜相說:“龍王招駙馬,這不是天大的喜事嗎?”

伙漿仔輕蔑地說:“我是個窮漁郎,龍王招婿與我何關(guān)?”

龜相呵呵笑道:“通靈性的黃神魚就是美麗的三公主?;茧y相救,終身相配!”

伙漿仔一聽,又喜又驚。但轉(zhuǎn)而一想,門不當(dāng),戶不對,公主怎能配漁郎?

他淡淡一笑說:“公主金枝玉葉,到人間吃不起苦工”說罷就要離席而去。

龜相忙伸手一欄:“既然來了,何必再走?”

伙漿仔不依,一定要走。龜相急了,把臉一沈,喝道:

“龍王有旨,不愿留住龍宮,只好收回神眼珠!來呀!”

隨著喊聲,一隊墨魚圍了土來,猛地噴出墨汁。

伙漿田只覺得雙眼一陣劇痛,昏死在地。

過了很久很久,伙漿仔才緩過氣來。他慢慢睜開眼睛,只覺得一片漆黑,摸摸地上,全是沙子?;餄{田雖然回到了家鄉(xiāng),卻雙目失明了,再也不能出海捕魚了。他心里充滿著憂傷和憤恨,常常獨自一人無聊地坐在海邊,吹著心愛的漁笛。

夜深人靜,三公主被一陣笛聲驚醒。她側(cè)耳靜聽,不覺雙眉緊鎖,心里不安起來:以往的笛聲是那么悠揚愉快,今天卻如此憂傷凄側(cè)!她匆匆離開龍宮,循著笛聲來到海邊。猛見伙漿田雙目失明,頓時明白了父王許婚的用心。

她又恨又愧,扶起伙漿仔,一字一頓地說:“走,我們回家去!”

伙漿仔只是呆呆地站著,臉上毫無表情,好像什么也沒聽見。三公主急了:

“既已許婚,你我就是夫妻!你不帶我回家,叫我到哪里去?”

伙漿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我兩眼摸黑,怎好連累你?快回龍宮去吧!”

“不!我絕不回龍宮,寧可守你一輩子!”

伙漿仔心里萬分感激,嘴里還是一個勁地催她快走。

三公主低頭沈思良久說:“好吧!一定要我走,那就讓我再看看你的眼睛!”

伙漿仔聽她答應(yīng)了,便順從地躺在沙灘上。三公主張開嘴巴,射出一道異光,噗的一聲,一顆龍珠落在伙漿田的眼睛上。龍珠滴溜溜地打轉(zhuǎn),伙漿仔眼珠里的毒汁一滴一滴的往外淌,眼珠閃爍出一道亮光,越來越明亮,毒汁黏在龍珠上,異光燦爛的龍珠越來越暗淡!最后變成了一顆小黑球。

三公主失去龍珠,渾身發(fā)軟,撲通一聲跌坐在沙灘上。

伙漿仔雙目復(fù)明了,睜眼看見三公主癱坐在沙灘上,花容憔悴,喘息不停,一時慌了手腳,忙問:“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三公主兩眼含淚,憂郁地說:

“龍珠失明,我只好重返龍宮養(yǎng)身。你我要想再見,難呀!”

伙漿仔難過得說不出話來,他一把扶住三公主說:

“為了救我,如竟獻(xiàn)出寶珠,這可如何是好!”

三公主臉色慘白,微微一笑說:

“你雙目復(fù)明,我也放心了!待我返回龍宮,懇求父王每日奉獻(xiàn)海產(chǎn)萬擔(dān)!”

說罷,漸漸地現(xiàn)出龍形,嘩一聲,向大海深處游去。

據(jù)說,東海龍王拗不過女兒的請求,終于答應(yīng)每日奉獻(xiàn)海產(chǎn)萬擔(dān),算是報答伙漿仔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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