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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

一 處女的兒子

眉阿若是香港一家報社的記者,她有一個不滿七周歲的兒子,名叫杰克。阿若是個血統(tǒng)純正的中國人,她的兒子卻是金發(fā)碧眼,一付標準的西方人面孔。并且就象西方的那位圣母,當年阿若把小杰克從腹中分娩出來的時候,她還是個冰清玉潔的處女。

故事需要從八年前說起。這一年阿若剛滿十八歲,年齡尚幼,學歷偏低,一直沒有找到工作。阿若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既無父母依靠,又無親戚幫襯,生活得頗為凄苦。

這天她在報紙上看到這樣一則啟事:一對國外夫婦,由于女方患上了子宮方面的一些疾病,自身能夠懷孕,但是不能分娩;現(xiàn)欲雇用一位成年婦女,借用其子宮,將這對夫婦的受精卵培育成胎,直至分娩。如果成功,愿付酬金五萬美金。

十八歲的阿若對生兒育女的事情一知半解,但是那筆酬金對她卻是極大的誘惑。啟事上的截止日期便是在今天,于是阿若不再猶豫,立即去往報紙上指定的地點。

“圣心門”醫(yī)院是一家外國人投資的醫(yī)療機構,這里不僅收治病人,并且在醫(yī)學研究方面,也具有地區(qū)范圍的權威性。接待阿若的是一名中年醫(yī)生,姓喬。經(jīng)過一番體檢之后,這位喬醫(yī)生打量著阿若,目光頗為無奈。

“你的子宮還沒有完全發(fā)育成熟,說實話,你并不是合適的人選;”喬醫(yī)生說,“但是事情緊急,受精卵不能離開母體太久,必須立即進行手術!”

“我能不能見一見國外的那對夫婦?”登上手術臺之前,阿若這樣問。喬醫(yī)生回答:“沒有這個必要。對方要求要保密。放心,到時候不會少了你的酬金!”

動手術之前,喬醫(yī)生又發(fā)現(xiàn)了一樁意外事件,“天哪,你的膜還沒有破損,難道,難道……”

阿若紅著臉,點了點頭。喬醫(yī)生無奈地搖搖頭,說:“你毫無半點育兒經(jīng)驗,看來,手術能否成功,只能聽天由命了!”

手術后,阿若一直住在“圣心門”醫(yī)院的療養(yǎng)樓里。與其說這是一間病房,不如說這是一間豪華的賓館套房;兩名護士輪流護理她,自打出生以來,阿若還沒有受到過這般優(yōu)待。

五個月后,阿若的腹部漸漸隆起。這天深夜,喬醫(yī)生忽然來到病房,叫醒阿若,把她帶進一輛轎車,急匆匆向市區(qū)行去。一路上喬醫(yī)生的神情極為緊張。

汽車停在一家簡陋的旅館前,喬醫(yī)生交給阿若一摞鈔票,然后說出如下一番奇怪的話:“事情已經(jīng)敗露了,有人企圖對我們不利,你千萬別讓他們找到你,否則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會有生命危險!——保重身體,把孩子生下來,拜托了!”說完,喬醫(yī)生便駕車離去了,給阿若留下了滿腹的疑惑。

阿若清點了喬醫(yī)生給她留下的鈔票,不多不少,確實是五萬元,不過卻是港幣。

數(shù)月后,嬰兒誕生,那天恰好是2000年的圣誕節(jié)。既然孩子的父母都是外國人,阿若就按照歐美前名后姓的習慣,給他取了個名字:杰克•?。后面那個問號,意思是并不能確定這孩子姓什么。

等到身體復原,阿若又來到“圣心門”醫(yī)院,那里的負責人告訴她,那位喬醫(yī)生已經(jīng)離開本埠,到外國去了;并且沒有留下任何聯(lián)系方式。從此后,這位未婚的“處女”母親只好獨立承擔起了孩子的撫養(yǎng)義務。

小杰克的成長并不順利,從小疾病纏身,免疫能力極其低下,吃藥打針,如同家常便飯。

阿若所在的報社是一家小報社,主要致力于本埠新聞的報道,一些演藝界明星的陳年舊事、八卦新聞,也在其關注之列,格調(diào)一般。

近來,港島發(fā)生了一件案子,引起了各路媒體的關注。案情大致如下:一名園藝工人在一處豪宅的花園內(nèi)發(fā)現(xiàn)一具骸骨,警方立即介入調(diào)查。經(jīng)法醫(yī)鑒定,死者系一名女性,死亡日期大約在八年以前。這所豪宅的主人是一名醫(yī)學博士,曾多次獲得國際性大獎,在港島醫(yī)學界極有名望。這位醫(yī)生向警方供認,死者是他的妻子,而當初殺人藏尸的兇手便是自己。警方已經(jīng)就此案向法院提起公訴,但是由于這名兇手身染重病,無法服刑,被允許保外就醫(yī),現(xiàn)在仍住在自己的豪宅之中。

案情并不復雜,但是由于兇手的身份顯赫,一時間還是成了各大報紙的頭版頭條。報社主編也給阿若派發(fā)了任務,讓她負責跟蹤報道此案。阿若仔細查閱了主編給她的資料,驚詫地發(fā)現(xiàn),本案的這個殺人兇手,正是八年前給自己進行人工授卵手術的那個喬醫(yī)生。照片下面有他的名字:喬萬樸。——“沒錯,就是他!”阿若喃喃自語著,做出了確定。

當晚,阿若望著床上熟睡的小杰克,不由陷入了深思:找到了喬醫(yī)生,也就意味著小杰克的生身之謎即將揭開。從倫理學角度來說,她同自己的“兒子”毫無血緣關系,但是出于天然的母性,她始終把這個小洋人當成是親骨肉來看待。阿若最后斬釘截鐵地對自己說:“就算找到了他的親生父母,他們也不能從我身邊奪走小杰克!”

二 G先生

喬醫(yī)生豪宅的大門緊閉著。如今這里是兇案現(xiàn)場,吸引了各路媒體記者在門外守候;有幾家電視臺甚至派來了直播車,現(xiàn)場播音員對這鏡頭煽情地報道著:“惡魔博士喬醫(yī)生始終不肯向警方吐露當初他殺妻藏尸的動機,這已經(jīng)成為本案的最大關注點;本臺記者已經(jīng)或者一些內(nèi)幕消息,不久后將向您獨家披露。請鎖定本頻道,參與討論請撥打電話XXXX……”

眉阿若來到現(xiàn)場已經(jīng)整整一天。傍晚時分,大門忽然開了,從宅內(nèi)出來一名老傭人,他穿過眾多記者的包圍,徑直來到阿若身邊,輕聲向她說:“喬先生要見您,請隨我來!”

這是一處極其奢華的宅院,花坪、綠地、游泳池,一應俱全,甚至還修建了直升飛機的專用停機坪。阿若看的瞠目結(jié)舌,在寸土寸金的港島地區(qū),這出宅院,不知價值幾何?

喬醫(yī)生在二樓的臥室里,躺在病床上,多年未見,看上去他老了不少。一旁還有一個穿白大褂的醫(yī)生,高鼻梁、凸顴骨,一看就知道是個外國人。

喬醫(yī)生見到阿若,如獲至寶,一疊連聲問:“那孩子呢,你是不是把他生了下來,他現(xiàn)在是不是還活著?”

阿若當然知道他問的就是小杰克,點點頭,不動聲色地觀察他。

不料喬醫(yī)生得到了阿若肯定的答復之后,竟然激動得泣不成聲。“太好了,太好了,我總算能給G先生一個完滿的答復了!”

“G先生是誰?”阿若警惕地問。

“這個你不必知道,”喬醫(yī)生說,“你只需把那孩子帶過來,然后你就可以得到當初向你承諾的五萬美元酬金;如果你不滿意,盡管開口要價!”

阿若搖搖頭,語氣不容商量,“小杰克現(xiàn)在是我的兒子,她比我的性命都要重要,我想,您永遠也出不起這個價錢的!——對不起,八年前的那次交易,現(xiàn)在告吹了!”

聽了這話,喬醫(yī)生驚愕地看著她,嘴角顫抖,不久后,他暴怒起來,沖阿若吼叫:“那孩子不是你兒子,他是屬于G先生的!如果你不把孩子交出來,后果將會非常嚴重。我不妨告訴你,G先生的勢力大到了你無法想象的地步,在這個世上,你同魔鬼作對,都不要同G先生作對!”喬醫(yī)生過于激動,拼命咳嗽起來,到最后,竟然昏了過去。

旁邊那個外國醫(yī)生連忙上去救助,一邊向阿若說:“他都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你不該惹他生氣!”他的中文發(fā)音雖然別扭,但是完全能讓人聽懂。

這名外國醫(yī)生名叫格林,是喬醫(yī)生的助理。他把阿若領到樓下,忽然開口問道:“你是個記者,對嗎?——你想不想知道當初喬醫(yī)生的妻子是怎么死的嗎?”

阿若點點頭,聽他繼續(xù)說:“八年前,喬醫(yī)生用一根壘球棒,把他的妻子打得腦漿崩裂,然后又用餐刀,割開了她的腹部,從子宮里取出了一樣東西!”

阿若聽得心驚膽戰(zhàn),“取出了一樣什么東西?”

格林醫(yī)師這樣回答:“你仔細想一想,就會明白的!”

“難道是——”阿若不敢想下去了,內(nèi)心感到一陣恐慌。

格林醫(yī)師轉(zhuǎn)過話題:“聽說你的兒子叫做杰克•?——名字很有趣。你是不是很愛他?”

阿若堅決地說道:“我一直把他當成是親骨肉,誰也不能奪去他!”

格林醫(yī)師搖搖頭,笑而不語。

過幾天就是圣誕節(jié),也是小杰克的七歲生日。這天阿若回到家,發(fā)現(xiàn)屋門敞開著,房間里的東西一樣不缺,唯獨小杰克不見了。桌上有一封紅色信箋的匿名信,阿若連忙拿起來看,信上說:G先生已經(jīng)把小杰克帶走了,你不要尋找他,否則會給你帶來意想不到的麻煩。——明天上午八點,請你到喬醫(yī)生的別墅里來一趟,我們會付給你應得的酬金。

失去了兒子,阿若心急如焚,幾乎一宿未能入眠。次日一早,便如約來到喬醫(yī)生的別墅里。

那位格林醫(yī)師迎了上來,手里拿著一包現(xiàn)金,遞給阿若。阿若并沒有接,冷冷地說:“你錯了,我的目的,是來要回我的兒子小杰克的!”

“他對你那么重要嗎?”格林醫(yī)師觀察她。“要知道,他并不是你的兒子??!”

“我不知道你們西方人是怎樣想的,”阿若深深吸了一口氣,力圖抑制自己的情緒,“小杰克是從我的腹中降生的,我含辛茹苦把他養(yǎng)大,我愛他甚于愛自己的性命!現(xiàn)在請你把你手中的現(xiàn)金收回去,別用它來污辱我!”

“我看你還是不了解事情的嚴重性,你知道他是誰的兒子嗎?”

這句話徹底把阿若激怒了,她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我聽你們說過,那是G先生的兒子,但是你聽著,無論那位G先生的勢力又多大,無論他是惡魔還是上帝,他都不能從我手里奪去小杰克!”

格林醫(yī)師聽了這話之后,反應卻很奇怪,看著阿若,目光深邃,嘴角甚至露出一絲微笑。他說道:“看來,你見不到你的小杰克就會誓不罷休,母愛的力量果然是無窮的。如果你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見G先生。我不敢確定以后會發(fā)生什么,但是我會盡力保證你的人身安全!”

“小杰克在G先生那里嗎,G先生究竟是誰?”

“別問那么多,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格林這樣說,最后又補充:“對了,你剛才問我們西方人是怎樣想的,我可以告訴你,無論東西方,情感的東西都是互通的!”

三 豪華客輪

喬醫(yī)生的豪宅內(nèi)有一個停機坪,上面停著一架直升飛機。格林領阿若進了機艙,飛機盤旋升空。阿若生平頭一次乘坐直升飛機,見了這陣勢,隱約感到事情非比尋常。她問道:“我們要到哪里去見G先生?”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格林說。“對了,你還記得我昨天給你講的那段故事嗎?”

“什么故事?”阿若問。

“八年前喬醫(yī)生殺害自己太太的故事!”格林說,“你要不要聽我把它補充完整?”

阿若點點頭,格林開始用一種舒緩而冷靜的語氣敘述起來。

當年,喬醫(yī)生夫婦的生殖功能都很完備,但是喬醫(yī)生卻堅持用人工授精的方式讓妻子懷孕。這種手術并不復雜,只需取出女方卵細胞,把男方精子去尾后植入卵細胞,最后放回女方輸卵管,整個受精過程即告完成。

手術后的第二天,喬醫(yī)生的妻子在丈夫的一項計劃書里發(fā)現(xiàn)了一個秘密。原來,植入她子宮里的受精卵,并不是她和他丈夫的。計劃書里屢次提到一個人名:G先生,并把這受精卵稱之為“G先生的兒子”。

喬太太是個保守的女性,在自己肚子里孕育別人的兒子,在她看來是莫大的侮辱。于是她瞞著丈夫,服用了一些藥物,這種藥能夠殺死子宮里的卵細胞。服藥之后,她隨手把藥瓶放在了臥室里,不料很快便被喬醫(yī)生察覺了。

喬醫(yī)生看了看藥瓶上的標識,霎那間變得臉色蒼白,他問自己妻子:“你是什么時候服的藥?”

喬太太回答:“大概一個小時前!”

“你不該這樣,這是G先生的兒子,你不能殺死他,他比你我的性命都重要!”喬醫(yī)生無助地蹲在地上,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站了起來,喃喃地說道:“也許還來得及,也許還有救!”說完,他走出了臥室,回來時手里多了一根壘球棒,毫不遲疑地向自己太太頭上掄去。接下來他又把尸體拖到浴室,用餐刀解剖了妻子,取出了那顆尚未在子宮里坐床的卵細胞……

阿若聽得目瞪口呆,她沒料到喬醫(yī)生竟然是這樣一個冷血殺手。她向格林問道:“就算喬醫(yī)生為了保全那顆受精卵,也可以通過手術方式取出來,沒有必要對自己太太痛下殺手吧?”

格林冷笑著,“當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喬太太服用的藥物正在胃中被消化,隨時都有可能通過人體循環(huán)系統(tǒng),殺死子宮中的受精卵,所以喬醫(yī)生必須在最短時間內(nèi)結(jié)束她的性命,從而阻止藥物在體內(nèi)發(fā)揮效力,來拯救那顆受精卵!”

“難道一顆小小的受精卵,比自己太太的性命都要重要嗎?”阿若義憤填膺。

“你可知道,這顆受精卵后來的下落嗎?”格林盯著阿若。

“難道就是——”阿若打了個寒顫。

“沒錯,那就是后來植入你子宮內(nèi)的受精卵!”格林說,“后來你不僅分娩成功,還把他養(yǎng)活到了現(xiàn)在,不能不說這是一個奇跡!”

飛機已經(jīng)離開了陸地,一直向東南方向飛去。半個小時后,阿若回過頭,已經(jīng)看不見香港的海岸線了。格林又問她:“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大致知道了小杰克的來歷,所以你也應該明白:此次的旅程將會是十分危險的;如果后悔還來得及,我可以讓駕駛員返航回香港!”

阿若沒有回答,卻眼望前方,目光充滿堅毅。

不久,海面上出現(xiàn)一艘客輪,在高空中俯視,輪船猶如玩具般大小,等直升飛機落到甲板上之后,阿若就發(fā)現(xiàn),這竟是她生平所見到的最大的一艘客輪。格林介紹說:這艘客輪被稱為“伊甸園號”,不久前從東南亞某個小島啟航,現(xiàn)在正駛向太平洋對面的G國。船上的乘客來自世界各地,其中不乏富商名流。

格林把阿若安排船艙第一層的一個客房里,然后告訴她:“過幾天就是圣誕節(jié),也是小杰克的生日,到時候,他的身世之謎,就會徹底被揭穿!”

甲板第一層有一個大廳,面積足有一個劇場一般大,古典式裝潢,極盡奢華,服務人員提前數(shù)天就已經(jīng)布置好了圣誕樹。這幾天格林一直沒有出現(xiàn),阿若望眼欲穿地等待著圣誕節(jié)這天。

四 G&G公司

格林醫(yī)師終于出現(xiàn)了,他帶著阿若去往頭等艙,路上告訴她:“我?guī)闳ヒ娦〗芸苏嬲哪赣H,她就是古德曼太太!”

“古德曼太太是誰?”

格林想了想,這樣介紹:“她的丈夫是G&G公司的總裁,這個公司名下有價值上億的資產(chǎn)。至于古德曼太太本人,她是個再好不過的女士了!——對了,你會不會說英語?”

阿若雖然學歷不高,但是由于工作需要,通過自學,英語口語已經(jīng)運用自如。“這么說,古德曼夫婦就是小杰克的親生父母?”阿若用英語這樣問。

“從理論上,可以這么說!”格林回答。

古德曼太太是個下肢癱瘓的殘疾人,無法站起來迎接客人,只能坐在輪椅上,稍稍欠身致意;她的一舉一動都顯得得體而優(yōu)雅。她向阿若說:“十分感謝您這些年來悉心照料我們的兒子,聽說您把他取名為杰克?”

“是的,”阿若笑了笑,“現(xiàn)在我終于知道他姓什么了!”

“原諒我不能帶您去見小杰克,他生病了,現(xiàn)在正在接受治療;不過請您放心,他沒什么大礙!”古德曼太太微笑著說。

阿若咬著下唇,垂下頭去,眼中含滿了淚水,說道:“這么說來,您和您的丈夫打算要回小杰克了?我是不是從今往后,再也見不到他了?”

“哦,我的朋友,”古德曼太太抱歉地感嘆著,拉起阿若的手,像慈母一樣安慰她,“我也知道這是很殘酷的事情,請您一定要原諒我們,另外,您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我和我的丈夫愿竭盡所能,來補償失去養(yǎng)子給您帶來的損失!”

古德曼太太的一番言辭讓阿若既感傷又無可奈何。分別時,古德曼太太拿出一個信封,遞給阿若,說道:“請您一定要接受這張小小的紙片。再次感謝您,我的朋友!”

格林和阿若來到甲板上。阿若打開信封,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張20萬美金的支票。格林向她說:“這是一筆可以接受的數(shù)目,你該滿足了吧?你的這次尋子之旅,也該結(jié)束了吧?”

“我希望能夠再見他一面,否則我心有不甘!”說著,阿若已經(jīng)掉了淚。

“據(jù)我所知,你也許永遠也見不到他了!”格林忽然這么說,目光嚴肅。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阿若急切地問,卻沒有再聽見格林的回答。

傍晚時分,阿若的客房里來了一名穿西裝的男士,他的胸前有一個標志,上面印著G&G的字樣。那人告訴阿若:“古德曼先生要見您,請隨我來!”阿若心想,終于可以見到G先生的廬山真面目了。

在頭等艙的一間豪華客房里,正舉行這一次機密的商務會議。總裁古德曼先生是這次會議的主持人,參與會議的都是G&G公司的董事,以及公司以外的投資商。格林醫(yī)師也參與了會議。

阿若被領進會議室,古德曼先生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一邊向阿若致意,一邊用煽情的語氣向大家作出介紹:“請看,這位眉阿若小姐便是小杰克的代孕母親;七年來在這位母親的悉心照料下,小杰克才得以健康成長。——這是一項偉大的功績,我的朋友們,讓我們向眉小姐致敬!”

會議室里立即響起了熱烈的掌聲,有幾位紳士甚至恭敬地走上來,要同阿若握手。阿若在這里受到了女王般的待遇,這讓她感到不可思議。

會議室前臺有個大屏幕,古德曼先生又向大家說:“今天,在這里,我宣布,一項劃時代的醫(yī)學實驗已經(jīng)獲得了成功!世界上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成功的克隆人,即將在這艘船上度過他七歲的生日,他就是杰克•?——我們的天使!”

古德曼先生摁下遙控器,阿若立即在屏幕上看到了自己一直以來牽腸掛肚的小杰克。小杰克躺在病床上,仿佛在昏睡,病床周圍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醫(yī)學儀器。

這時阿若已經(jīng)完全驚呆了,她不敢相信古德曼先生剛才所說的話。

古德曼先生又向阿若說:“請您證實一下,這是不是您的‘兒子’小杰克?”阿若呆呆地點了點頭。接下來,古德曼先生開始用專業(yè)的術語來解釋首例克隆人的產(chǎn)生過程。這些話都是說給與會的同行們聽的,阿若自然一句也不懂。

阿若退到旁聽席上,格林醫(yī)師就在旁邊不遠的座位上。阿若用無比驚詫無比疑惑的眼神看著他,格林向她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同退出會議室。

在走廊上,格林冷笑著向她說:“你現(xiàn)在終于知道小杰克的真實身份了吧?”

阿若眼中含淚,激動地說:“不,我不相信這是真的;小杰克不是什么克隆人,他是我養(yǎng)大的,我了解他——”

“你不了解的事情還有很多!”格林打斷了她的話,語氣嚴肅。“既然你已經(jīng)身不由己地參與了這項‘造人計劃’,我現(xiàn)在不妨把事情的真相,全部告訴你……”

公元1997年2月,世界上第一只克隆羊多莉在英國誕生,這標志著高等動物“無性繁殖”時代的到來,同時也意味著,對于人類本身進行克隆復制,不僅僅在理論上已經(jīng)達到成熟,而且在技術條件的突破上,也僅僅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出于對人類自身的尊嚴、以及由來已久的倫理觀念的考慮,世界各國都對“克隆人”技術抱著保守和警惕的態(tài)度。但是,正如“潘多拉”盒子一經(jīng)打開,就再也無法關閉一樣,無論克隆技術在未來給世界帶來的是福祉還是災難,人們都無法阻止這項技術的發(fā)展。——事實上,在1997年之后,一些非政府機構,就已經(jīng)展開了對克隆人技術的研究。

G&G公司是一家跨國的生物技術公司,古德曼先生不僅是公司的執(zhí)行總裁,而且還是一名遺傳學方面的專家。G&G公司的克隆人試驗開始與1999年,這一年,古德曼的妻子產(chǎn)下了一個嬰兒,由于先天的疾病,這名嬰兒注定活不過一歲。古德曼太太已經(jīng)過了中年,今后也不可能再懷孕產(chǎn)子,為了延續(xù)后代,同時更是為了實現(xiàn)心中隱藏已久的科學抱負,古德曼先生決定在自己兒子身上,實施克隆人試驗。這項計劃被稱之為“G先生計劃”。

憑借公司雄厚的實力,古德曼先生在世界各地都雇用了“代孕媽媽”,把精心培育的胚胎細胞,植入她們的子宮內(nèi),這些細胞內(nèi)都含有他兒子的DNA。G&G公司在香港的合作伙伴便是喬醫(yī)生,最初喬醫(yī)生是想借用自己妻子的子宮,來進行胚胎的培育,這個秘密很快被妻子發(fā)現(xiàn)了,于是便發(fā)生了那起殺妻去卵的慘劇。

從1999年到現(xiàn)在,G&G公司一直都在秘密地監(jiān)視著遍布世界各地的代孕母親,能夠順利產(chǎn)下胎兒,并且保存性命的,已經(jīng)寥寥無幾,而能夠?qū)雰簱狃B(yǎng)長大,一直存活到今天的,全世界只有眉阿若一個例子。

阿若聽到這里,已經(jīng)是瞠目結(jié)舌。格林最后不無諷刺地說:“所以說,你的‘兒子’小杰克是那次實驗中碩果僅存的一個,僅憑這一例,古德曼對于他的投資商G先生,也就有所交待了!”

阿若愣了一下,吃驚地問:“難道說,古德曼先生并不是G先生嗎?”

格林回答:“不,G先生另有其人;他控制著一切,包括G&G公司!”

五 圣誕夜•迷霧

小杰克的身世如此干系重大,看來阿若再也無法重新獲得對他的監(jiān)護權了。但是,畢竟兩人朝夕相處已經(jīng)整整七年,每當阿若想起這件事情,心中就會酸楚不已。

今天是圣誕節(jié),晚上八點鐘,船上舉行了一次盛大的聚會。阿若接受了古德曼太太的邀請,來到了大廳里,并且陪她進行了撲克牌賭博。在牌桌上,古德曼太太故意接二連三地輸給阿若,但是她卻始終提不起精神來。

不久,阿若向古德曼太太提出了一個要求:“請告訴我,小杰克現(xiàn)在究竟在那里,我想去見他一面——也許這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

古德曼太太猶豫了很久,終于把小杰克的房間號碼告訴了她,并且鄭重囑咐:“您只能一個人去見小杰克,不要讓別人知道,尤其是不要讓古德曼先生知道!”

阿若找到了那間病房,里面只有小杰克一個人,仍舊處在昏迷之中。阿若把小杰克抱在懷里,想到即將與他永別,禁不住潸然淚下。忽然之間,阿若發(fā)現(xiàn)了一個意外狀況,她的神經(jīng)頓時繃緊了。

阿若撩開小杰克前額的頭發(fā),仔細檢查他的額頭——小杰克的額頭以前受過傷,留下了一個月牙形的傷疤,但是這個孩子的額頭上卻光滑平整,沒有任何傷疤。

阿若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仔細觀察,發(fā)覺這個孩子雖然和小杰克長相酷似,但是年齡似乎要稍大一點,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絕非她撫養(yǎng)了七年的小杰克。

“嘟嘟嘟”一陣急促的警報聲回蕩在病房內(nèi),阿若驚慌地站了起來,一時間不知所措。這時,一個男人闖了進來,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說把她帶出了房間。

來到甲板上,阿若發(fā)現(xiàn)那人原來是格林醫(yī)師。格林壓低了聲音向她說:“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你剛才的行為,會讓你丟了性命的!——你真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阿若依舊驚慌失措,她向格林叫嚷道:“病房里的那個孩子并不是杰克;告訴我,我的小杰克究竟在什么地方?求你了,求你一定要告訴我!”

格林面有難色,猶豫了很久,這才向她說:“看來,你找不到那個孩子,就會誓不罷休。——好吧,我這就帶你去見他,希望你到時候不會后悔!”

兩人來到船艙第三層,這里有個大型的冷凍庫,大門上貼著G&G公司的標簽。伊甸園號正行駛在赤道附近,冷凍庫里驟然降低的溫度讓阿若只打寒顫,好心的格林脫了外套給她披上。

冷庫里擺滿了密閉的玻璃器皿,外形有點像實驗室里常用的試管,不過體積要大得多。容器內(nèi)盛滿了液體,浸泡著一具具人的肉體,從體態(tài)上看,那些肉體有的是胎兒,有的是兒童,年齡最大的超不過3周歲。

眼前的情景讓眉阿若毛骨悚然,在如此寒冷的環(huán)境里,她的手心竟然冒了汗。

格林有條不紊地向她解釋:這些尸體,都是G&G公司近年來克隆人試驗的失敗品。由于目前醫(yī)學上未解的難題,所有克隆生物都存在著如下一些先天的致命缺陷:免疫能力低下以及未老先衰現(xiàn)象。試管中的這些克隆人標本,有的是胎死腹中,有的是幼年夭折,所以在醫(yī)學界有個不成文的約定:在克隆人試驗中,只有當實驗對象存活七周歲以上,才能被視作試驗獲得成功。

阿若仔細看了看,每個試管上面都貼著標簽,上面標示著試驗品的死亡日期以及地點。這時,一種不祥的預感在她的心中忽然產(chǎn)生。

冰庫的盡頭放著一個醫(yī)用冰柜,里面也有一個小孩的尸體,上面的標簽顯示如下字樣:G&G公司第22號試驗品。死亡日期:2007年12月24日。死亡地點:太平洋海域,伊甸園號。

阿若從小孩的額頭上看見一道清晰的月牙形傷痕,——沒錯,這正是杰克•?。

霎那間這位母親簡直要崩潰了,她抱著這具冰冷的尸體哭得聲噎喉堵,七年來小杰克的音容言笑在她的頭腦中回放,隨之而來的,是一陣陣揪心的疼痛。

格林在一旁看著,悲哀而同情,他只能這樣安慰她:“算了吧,忘了他吧;他不是你的骨肉,他只是一件人工的試驗品!”

兩人回到甲板,恰好是午夜零時零分,游客們正在燃放煙花。阿若忽然想了起來:七年前的這個圣誕節(jié),便是小杰克呱呱墜地之時,——他果然還是沒有活過七周歲。這時,她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問格林:“既然小杰克已經(jīng)夭亡,那么病房里的那個小孩究竟是誰,他為什么和小杰克長得如此相似,以至于我都難以辨認?”

格林看著她,目光嚴肅,這樣回答:“我想,你還是不要知道這些為好!——你聽著,忘了小杰克,忘了所有發(fā)生的一切,收好古德曼太太給你的支票,回到香港,重新開始你的生活吧!”

但是阿若卻不這樣想,她是個執(zhí)拗的人,小杰克的死,更加激發(fā)了她揭穿事件真相的決心,即使身陷危險,她也在所不惜。

阿若找借口離開了格林,只身一人來到古德曼太太的房間,她還沒有休息,正在燈下看書。這里是古德曼太太自己的臥室,古德曼先生并不在這里住。

阿若把她來到船上所了解的一切,以及剛才在船艙冰凍庫里的最新發(fā)現(xiàn),向古德曼太太和盤托出,最后向她質(zhì)問: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古德曼太太先是滿臉驚訝,而后又陷入了深思,她喃喃地說道:“您是說,您的小杰克已經(jīng)死去,而病房里的小孩并不是他?”

阿若點點頭,古德曼太太又沉默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驚叫起來:“我想,我已經(jīng)知道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了!——天哪,真是令人難以置信!”阿若這時發(fā)現(xiàn),古德曼太太竟然流了淚。

外面忽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接下來傳來古德曼先生的聲音:“你還沒有休息嗎,親愛的?”

古德曼太太一邊答應著,一邊低聲向阿若說:“你剛才告訴我的事情很重要;現(xiàn)在不能讓我的丈夫發(fā)現(xiàn)您在這里——”她用手指著墻角的衣櫥,向阿若示意,“如果您不介意的話,能不能委屈您——”

“當然可以!”阿若答應著,躲進了衣櫥里。

古德曼先生進來了,古德曼太太淚流滿面,向丈夫說出了這樣一番奇怪的話:“你為了你的醫(yī)學實驗,竟然對你的妻子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這一切都值得嗎?”

古德曼先生詫異地問:“你在說什么,親愛的,我對你怎么了?”

“我已經(jīng)知道了病房里那個小杰克的真實身份,并且,我也知道你們的實驗已經(jīng)失敗了,”古德曼太太痛苦地說,“我再也不能忍受這一切了,我要把真相公布于眾!”

沒料到古德曼先生的反應竟然如此強烈,他沖上去捂住妻子的嘴巴,令她幾乎窒息,“我告訴你,這個實驗花去了我八年的時間,耗費了公司數(shù)千萬的資金,所以決不能失?。环駝t就沒辦法向G先生交待,”他的表情愈加兇狠,“不妨告訴你,為了G先生的計劃,別說是犧牲掉一個孩子,就算是你——我親愛的太太,如果是必須的話,也是可以做出犧牲的!——閉上你的嘴,放聰明一點,好好享受你丈夫的資產(chǎn)給你帶來的奢華生活,這才是你應該做的,親愛的!”

古德曼先生離開后,阿若從衣櫥里出來了。她看見古德曼太太坐在輪椅上,正在低聲啜泣。阿若安慰了一番,然后問道:“G先生究竟是誰,連古德曼先生都那么忌憚他?”

古德曼太太搖搖頭,“他們總是提到這個名字;我不知道他究竟是誰,總之他是一個權勢極大的人!”

阿若還要向她問一些事情,卻聽她這樣說:“我現(xiàn)在很累,如果以后有機會,我會向您解釋這一切的!”

六 圣誕夜•疑云

這個晚上阿若在自己房間里睡得并不舒服。一大早便有人來敲門,阿若開門一看,竟然是古德曼先生。他的臉上若有淚痕,面色憔悴,仿佛整個晚上都沒有休息。他這樣問阿若:“昨天晚上,您是不是去過我太太的房間?”

阿若心里一驚,為了掩飾驚慌的表情,她回過身去,裝著整理外套。這時她從穿衣鏡里發(fā)現(xiàn),古德曼先生的舉止有點異常,他把右手伸進懷里,似乎要掏什么東西,同時表情也變得猙獰起來。當阿若又轉(zhuǎn)過身來,他又把手縮了出去,這讓阿若疑惑不已。

“不,我沒去過那里。”阿若撒謊道,“您太太是位再和藹不過的人了,如果她有時間,我今天倒是很樂意去拜訪她!”阿若向他綻放出不自然的微笑。

“不,您不用去了,”古德曼先生這樣說,“她已經(jīng)死了!”

阿若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同時心里咯噔了一下。“天哪,怎么會,昨天她還好好的!——那是怎么發(fā)生的?”

古德曼先生面無表情,“情況還沒有查明,但可以肯定這是一起兇殺!——眉小姐,請您從此后老老實實地待在您的房間里,在不要到處亂闖,那對您沒有好處!”

說完,古德曼離開了房間。他轉(zhuǎn)身的時候,阿若透過他上衣的縫隙,看清了他揣在懷里的東西,赫然是一把手槍。

“天哪,剛才他做出掏槍的動作,莫非是想把我干掉!——而古德曼太太究竟又是怎么死的?”阿若這樣想。所有發(fā)生的事情都讓她毛骨悚然。

阿若立即來到格林的住處,他正在擺弄一臺筆記本電腦,神情很專注。阿若向他說:“你知道嗎,古德曼太太出事了!”

格林頭也不抬,回答說:“我知道,我現(xiàn)在正在查找殺害她的兇手。”他從身上取出一張光碟,又向阿若說:“這是我剛才從這艘船的船長那里弄到的,這是船上監(jiān)控系統(tǒng)的密碼鑰匙,使用它,便可以查看到監(jiān)控系統(tǒng)留下的錄像。”

經(jīng)過一番操作,電腦屏幕上顯示出古德曼太太房間里的情景:時間是今天凌晨的1點鐘,當時阿若剛剛從那個房間里出來,古德曼太太已經(jīng)上床休息,這時候現(xiàn)場并沒有發(fā)生任何狀況。

格林用了快進,時間跳到了早上6點鐘。房門被打開了,進來了一個人,躡手躡腳來到古德曼夫人的床前,——船上的房間很封閉,早上的光線透不進來,人影顯得很模糊。那人緩慢地把雙手伸到古德曼夫人的脖子上,猛一用力,狠命掐了下去。霎那間只見古德曼夫人全身抽搐,雙手在那人身上又抓又撓;她是個殘疾人,下肢不能動彈,掙扎了一會兒,身體便僵直了。整個過程僅僅用了不到5分鐘,阿若看著畫面,心臟狂跳不至。

那人作案后,仿佛并不著急離開,而是點了一支煙,坐在古德曼太太的輪椅上,靜靜地吐著煙圈。

不久后,房間里又進來了一個人,打開了壁燈,光線充盈。阿若看得很清楚,剛剛進來的那個人是古德曼先生,而坐在輪椅上的那個兇手,竟然是香港的喬醫(yī)生。

“怎么會是他?”阿若驚叫起來,“他現(xiàn)在不是在香港,已經(jīng)病入膏肓了嗎?”

格林把食指豎到唇邊,噓了一聲,“靜一靜,聽聽他們在說些什么?”

畫面上古德曼先生來到床前,看到妻子已經(jīng)死去,登時便坐在地上,用手揪自己的頭發(fā),看上去很悲痛。他向喬醫(yī)生說:“喬治,我想不到你真的動了手!——她雖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但是未必會泄露出去!你太殘忍了,喬治!”

喬醫(yī)生這樣說:“為了G先生計劃,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你別忘了,當初我為了讓這個計劃能夠順利實施,同樣也失去了自己的妻子!”

古德曼絕望地說:“但是你很清楚,實驗已經(jīng)徹底失敗了——小杰克在前天就已經(jīng)死去了!”

“只要我們嚴守這個秘密,計劃就可以順利進行!”喬醫(yī)生的話語執(zhí)拗而瘋狂,“當務之急就是殺掉所有知情的人!”說完,他遞給古德曼一把手槍。

“你是讓我殺掉那個眉阿若?”

“沒錯,她很可能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我們的秘密!”喬醫(yī)生說。

古德曼猶豫了一會兒,終于把手槍揣進懷里,走出了房間。

屏幕上顯示,當時的時間是早上七點整,也就是在剛才。——看起來,古德曼出來之后,就徑直奔向了阿若的房間。結(jié)果還算僥幸,阿若并沒有被他殺了。

阿若百思不得其解地問格林:“這個喬醫(yī)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他不是在香港嗎?”

格林這樣回答:“當初喬醫(yī)生并沒有患病,而是為了躲避法律的制裁,假裝出來的。——他一直都在這艘船上,并且象鬼魅一樣隱藏在幕后!”

“他是不是就是G先生?”阿若又問。

格林笑了笑,說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從某種意義上,大家都是G先生的化身,G先生本人,從不會顯露真容!”

這番話讓阿若更為不解。她又聽到格林問她:“對了,你可知道,昨天你在病房中看到的那個‘杰克’究竟是什么人嗎?”

阿若搖搖頭,靜候格林向她做出解釋。

原來,香港的那個喬醫(yī)生,不僅是名醫(yī)學博士,而且還是G&G公司的第二大股東。他的英文名叫做喬治,這個公司的名稱,便是取自與他和古德曼先生名字上的頭一個字母。

事實上,G&G公司長達8年的克隆人試驗,到昨天圣誕節(jié)為止,已經(jīng)徹底遭到了失敗。存活最久,也是最后的一個克隆人杰克•?,在他七歲生日到來之前,已經(jīng)夭亡。這意味著公司多年來高達數(shù)千萬的投資,沒有換回任何成果,都白白打了水漂。為了掩蓋實驗已經(jīng)失敗的真相,古德曼和喬醫(yī)生不得不使出一招偷梁換柱的伎倆:用正常人代替杰克•?,來冒充克隆人。

昨天,阿若在病房里見到的那個男孩,便是他們找來的替身。而這個男孩并不是別人,他就是古德曼夫婦的親生兒子!

阿若聽到這里,腦子又糊涂了起來。她問:“可是昨天你告訴過我:他們的兒子僅僅能存活一年,難道現(xiàn)在他還活著?”

“這正是這兩位科學狂人和商界精英的精明之處!”格林冷笑著說,“克隆技術的難度眾所周知,在實驗的前期,古德曼和喬醫(yī)生就已經(jīng)為未來可能出現(xiàn)的風險,做好了一切準備。——事實上,七年前古德曼太太所生的那個孩子十分健康,他并沒有死去,一直被喬醫(yī)生收養(yǎng)在香港??寺∪说膲勖芷诤芏蹋钦H藚s不是這樣。七年后的今天,克隆試驗不出意料地失敗了,而古德曼的兒子,便及時擔當起了冒充克隆人的重任。——所以說,這是一起早在七年前,就已經(jīng)布置好了的科學騙局!”

“拿自己的兒子當作詐騙的工具,古德曼先生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阿若義憤填膺地說。“難道古德曼太太就一直被蒙在鼓里嗎?”

格林回答:“沒錯;所以當她知道真相之后,喬醫(yī)生必須要殺她滅口!”

“為了一項無關緊要的醫(yī)學實驗,白白犧牲掉自己的太太,這實在不值得!”阿若搖頭嘆息。

“你以為這項試驗無關緊要,古德曼和喬醫(yī)生卻不這么認為,”格林冷笑著活,“這項試驗前后共耗去將近一億的資金,而大部分的投資都是來源于外界;如果試驗失敗,G&G公司就會面臨破產(chǎn),古德曼和喬醫(yī)生便會一貧如洗,甚至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這項試驗的最大投資人便是G先生,所以,古德曼和喬醫(yī)生必須不能讓G先生知道試驗失敗的真相!”

七 圣誕夜•驚魂

船上剛剛發(fā)生了兇殺案,但是這里位于太平洋中心,最近的警察局也在數(shù)千公里之外的陸地上。格林決定把此事報告給船長,交由船上的保安來處理。臨走時他囑咐阿若:不要再到處亂闖了,你的處境很危險。

到了中午,格林依舊沒有回來。船上到處都是乘客,這讓阿若獲得了不少安全感。她離開房間,乘坐電梯來到船艙第三層。這里有個冷凍倉庫,里面保存著小杰克的尸體。盡管小杰克是個克隆人,但他的死還是讓阿若心如刀割,她想再去看一看這可憐兒。

冰庫的大門沒有上鎖,阿若并沒有在意,徑直走了進去。小杰克的尸體依舊在冰柜里,皮膚已經(jīng)起了色斑。阿若不顧寒冷,上去輕輕抱住尸體,回想起著孩子當初那鮮活的面容,禁不住又哭了起來。

“別傷心了,他不過是一個失敗的試驗品罷了!”——一個聲音驟然響起,阿若抬起頭,發(fā)現(xiàn)對面站著一個男人,握著一把手槍,槍口對準著她。那人赫然便是喬醫(yī)生。

“你——你——”阿若嚇得張口結(jié)舌,話也說不出來了。

喬醫(yī)生環(huán)顧著四周的玻璃試管,表情痛苦,語氣悲憤,“瞧瞧這些半成品,是啊,八年的心血,八年的投入,換來的卻是一具具冰冷的尸體!——告訴我,眉小姐,當你抱著那具尸體的時候,心里是一種什么樣的滋味?”

阿若恐懼地搖搖頭,不知如何回答。

“是啊,那感覺冰冷徹骨,那滋味生不如死!”喬醫(yī)生瞪著血紅的雙眼走了過來,“所以不如及早來個了斷!”他舉起手槍,把阿若嚇得尖叫連連。

“啪”的一聲槍響,阿若并沒有中彈,倒地的卻是喬醫(yī)生。原來他把槍口對準了自己,扣動了扳機。他的反常舉動讓阿若大感吃驚,壯著膽子走近喬醫(yī)生。

喬醫(yī)生還沒有死透,氣虛力竭地向阿若說:“就算我不自殺,G先生也不會放過我的!——同樣身為香港人,我想……我想我有責任告訴你,不要相信你身邊的任何人,尤其是格林醫(yī)師……”

就像電影里經(jīng)??梢钥吹降臉蚨?,彌留者給主人公留下了最后的忠告之后,便匆匆死掉了。阿若魂飛魄散,飛奔出了冷凍庫。

阿若回到自己房間,發(fā)現(xiàn)格林醫(yī)師也在那里。格林問她:“剛才你上哪里去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到處亂闖嗎?”

一路的狂奔,再加上剛才的驚魂事件,讓阿若已經(jīng)喘不過氣來,所以也就沒有回答。

這時,格林卻說出了這樣一番話:“別緊張,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船上的保安已經(jīng)把喬醫(yī)生和古德曼,都控制住了!”

顯然他是在撒謊,阿若剛才明明看見喬醫(yī)生已經(jīng)自殺了。為了掩飾心中的不安,阿若回過身去,背對著格林。這時,依舊是在那個穿衣鏡中,阿若忽然看到身后的格林面露猙獰,同時把手伸進自己懷里。

阿若急忙回頭,發(fā)現(xiàn)格林從懷里掏出來一塊毛巾,捂在她的鼻口上。阿若立即聞到一股刺鼻的藥味。在昏迷之前她聽到的最后一句話是:“你該休息一下了,親愛的小姐;你已經(jīng)給我們制造了太多的麻煩!”

阿若醒來后已經(jīng)是傍晚,她的手腳都被繩索綁在了椅子上,嘴巴也被封上了膠帶。聯(lián)想起這幾天來的奇特經(jīng)歷,阿若心中的恐慌已經(jīng)達到了頂點。她使勁掙扎,繩套沒有任何松動的跡象。墻邊的穿衣鏡反射出阿若狼狽的模樣。這時,她忽然想到了一個自救的辦法。

她的雙腳勉強能夠接觸到地面,于是她采用“蛙跳”的技術,帶著那把椅子,來到穿衣鏡下面。然后閉上雙眼,用力向前撞去。鏡面應聲而破,同時她的額頭劃了一道傷口。阿若側(cè)躺在地上,摸到一塊玻璃碎片,開始切割手腕上的繩索。

整個自救過程足足用去了一個小時,也讓阿若吃盡了苦頭。——類似的脫險場景,阿若在電影上也經(jīng)常看到,如今有機會在現(xiàn)實中進行實踐,才發(fā)覺難度系數(shù)竟然是如此之大。

獲得自由后,阿若立即跑出了房間。在船艙大廳里聚集了眾多乘客,樂隊演奏著舞曲,餐桌上擺滿了拼盤點心和香檳,顯然他們是在舉行一次慶典晚宴。

一位先生向阿若走了過來,舉著酒杯說:“祝您圣誕節(jié)快樂,小姐!——請問您能否賞臉陪我跳個舞?”

阿若此時哪有心思?一疊連聲向他打聽:“您知不知道船長在那里?”

那人向她指明了去往船長室的路徑。離開之際,阿若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又問那位先生:“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您剛才是在向我祝賀圣誕節(jié)?”

“您沒有聽錯!”對方回答。

“那么今天是幾號,什么日子?”阿若又問。

“12月25日,圣誕節(jié)!”

阿若向船長室走去,路上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圣誕節(jié)不是剛剛過去嗎?今天應該是12月26號??!究竟是怎么回事兒?”

船長是一個矮胖子,聽了阿若的報告,立即緊張起來。“什么,這艘船上發(fā)生了人命案?——什么時候,在哪里發(fā)生的?快告訴我!”

不久,船長印著幾名保安人員,在阿若的帶領下,來到船艙第三層。

今天中午在這個冰庫里,阿若親眼見到喬醫(yī)生用槍把自己給擊斃了。打開庫門,不但沒有發(fā)現(xiàn)尸體,就連G&G公司保存在這里的實驗樣品,也全都不見了。

面對空無一物的冷凍庫,阿若張口結(jié)舌,百思不得其解。接下來,她又帶著船長一行人來到古德曼太太的房間,同樣,這里干凈整潔,好像從來沒人居住過一樣。

船長是個風趣的人,他揶揄阿若道:“今天是圣誕節(jié),而不是愚人節(jié);您的行為雖然令人捧腹,但是并不合時宜。如果您想解悶開心的話,可以到大廳里參加那里的圣誕節(jié)舞會。但是請您再也不要開這種玩笑了,親愛的女士,您知道,這會引起船上乘客的恐慌的!”

船長的寬容并不能撫慰阿若的情緒,她叫嚷道:“不,不,我親眼見到古德曼太太在這里被謀殺了!——這一定是陰謀,你們一定都參與了這起陰謀,包括船上的乘客……”

“您是說古德曼太太嗎?——哦,我認識她的丈夫!”船長這樣說,“今天下午,伊甸園號經(jīng)過一個島嶼,古德曼夫婦已經(jīng)在那里上岸了!”

“不,你在撒謊,”阿若此時已經(jīng)不能相信任何人了,“他們?yōu)槭裁匆ツ莻€島上?”

“他們的目的地便是那里,”船長解釋說,“那個島嶼是太平洋上著名的度假勝地,不僅古德曼夫婦,船上還有許多乘客,也都一同在那里登陸了!”

今天下午,阿若一直處在昏迷中,就算輪船真的中途停航,她也不可能發(fā)覺。這時,阿若胸中的疑惑已經(jīng)達到了頂點。

他們走過大廳時,阿若想起了一個困擾已久的問題,她問船長:“如果今天是圣誕節(jié),那么昨天是什么日子?”

“昨天也是圣誕決唄!”船長這樣回答,故意作出一付俏皮的表情。

誰知這表情又把阿若給激怒了,她歇斯底里地叫道:“天哪,您能不能爽快一點告訴我,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原來,伊甸園號客輪今天下午剛剛穿過太平洋上的國際日期變更線,日期也從東半球的26號,變成了西半球的25號,所以船上的乘客可以在度過一個圣誕節(jié)之后,緊接著再度過第二個圣誕節(jié)。

——“船上的乘客大都是為了這個目的,才選擇在這個時期,乘坐伊甸園號的!”船長看著大廳里的人群,微笑著諷刺:“可見,這都是一些貪圖享受的人!”

八 彼岸

伊甸園號載著阿若,以及她滿腹的疑惑,來到了太平洋彼岸的G國。格林醫(yī)師自從第二個圣誕節(jié)之后,就再也沒有在船上出現(xiàn)過,以至于阿若無法向任何人解釋清楚自己的來歷。下船之后,她就被當?shù)氐囊泼窬志辛袅似饋?。當初,阿若是乘坐直升飛機,直接降落到了伊甸園號輪船上,既沒有辦理簽證,也沒有任何可以證明自己身份的證件,理所當然地被當局當作了一名偷渡客。

不過,所有這一切阿若都已經(jīng)不在乎了。她剛剛失去自己的“兒子”,又在船上經(jīng)歷了一系列離奇的事件,悲傷和煩惱的情緒一直伴隨著她,她只希望當局能夠快一點把自己遣返回香港。

不料過了一個星期,移民局卻把阿若釋放了。工作人員告訴她:有一位G先生為你提供了擔保,還交納了一定數(shù)量的保證金,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獲得了在本國的暫時居留權。

“又是G先生!”阿若吃了一驚,她問道:“G先生究竟是誰,我可以見見他嗎?”

工作人員聳聳肩膀,“對不起,對方要求保密。我們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阿若在這里舉目無親,身上的現(xiàn)金又寥寥無幾,每天吃飯住宿,便成了大問題,于是她想到了古德曼太太給她的那張支票。這天,阿若拿著支票,試著到當?shù)氐囊患毅y行兌現(xiàn)。

工作人員經(jīng)過一番核對后,抱歉地向她說:“對不起,這張支票已經(jīng)作廢;古德曼先生的個人資產(chǎn)已經(jīng)被凍結(jié),她所開出的支票不再有信用保證,我們不能兌現(xiàn)!”

阿若非常失望,忍不住又問了一句:“為什么,古德曼先生出了什么事嗎?”

“您難道從來不看報紙嗎?”對方奇怪地望著阿若,“古德曼先生殺害自己妻子的新聞,近來在各大報紙上都有報道,已經(jīng)成了轟動地方的大案,難道您不知道嗎?”

“古德曼殺害了自己的妻子!?”阿若重復著他的話,心中詫異萬分,“他的妻子是不是一位下肢殘疾的女士?”

“沒錯,看來您對古德曼夫婦很熟悉!”對方做了肯定的答復,接著又有禮貌地說:“對不起,我們已經(jīng)用去了過多的辦公時間。如果您對這張支票還有疑問,您只能去找古德曼先生本人,不過我建議您最好別去!”

“這是為什么?”阿若問。

“經(jīng)醫(yī)生確診,古德曼先生原來一直患有嚴重的精神病,他現(xiàn)在被禁閉在本地的一家精神病院里!”對方回答。

盡管阿若對古德曼先生了解并不多,不過有一點她可以肯定:他并沒有殺害自己的太太,兇手是已經(jīng)自殺的喬醫(yī)生。

阿若按捺不住好奇心,當天下午便找到了那家精神病醫(yī)院。醫(yī)院的管理很嚴格,阿若費盡周折才得以同病人見面。

古德曼先生所處的是一間監(jiān)獄式的病房,穿著一身緊身病號服,雙手雙腳都被固定在一張?zhí)刂频牟〈采稀at(yī)生這樣解釋:由于病人先前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精神狀態(tài)極不穩(wěn)定,有嚴重自殘傾向,所以不得不對其實行特殊管制。

古德曼顯得神色憔悴,比起以前,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似的。他仰面朝天,對來訪的阿若似無所睹。“您還認得我嗎,古德曼先生?”阿若向他問。

古德曼沒有回答,依舊盯著天花板,眼珠子一動不動,癡呆的樣子的確像個神經(jīng)病。

阿若不由又對他產(chǎn)生了幾分憐憫,這樣向他說:“我知道古德曼太太并不是您殺害的,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愿意站出來為您作證!”

古德曼嘴角囁動,似乎想要說話,接著又看看房內(nèi)的醫(yī)生,嘆了口氣,目光充滿絕望。

他總是一言不發(fā),阿若只好辭別了。臨走時,古德曼終于開口說話了。“謝謝你,眉小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小杰克并沒有死,他還活著,他一直都在G先生那里!”

“什么,你在說什么?”阿若詫異萬分,連忙回頭。這時,那位醫(yī)生拉住了她,笑著說:“瞧,病人又開始說胡話了。——探視時間已過,現(xiàn)在只好請您離開了,小姐!”

阿若走到門口,只聽見古德曼先生在里面大叫大嚷:“G先生計劃并沒有失敗,我們的實驗是成功的!——杰克并沒有死,我們都被G先生欺騙了……”

這次同古德曼先生的會面,不僅沒有讓阿若的疑問得到解釋,反而又增添了許多問題:為什么古德曼一口咬定小杰克還活著,阿若明明在船艙里見到了小杰克的尸體;那個始終隱而不現(xiàn)的G先生,究竟是誰……

九 G先生Ⅱ號計劃

阿若同香港的親友取得了聯(lián)系,很快便收到了他們的匯款。阿若已經(jīng)購買了機票,歸國日期就定在明天。阿若一直住在一個旅館里,這天下午,一個電話通過總機,接到了她的房間,拿起來接聽,竟然是格林醫(yī)師打來的。

他一上來就開門見山地說:“你是不是還保留著當初古德曼太太給你的那張支票?——我現(xiàn)在是G&G公司的總裁,如果支票得到我的簽署,依舊還可以兌現(xiàn)!”

“什么,”阿若吃了一驚,“你現(xiàn)在是G&G公司的總裁?——哦,我想我已經(jīng)明白了!——告訴我,你是不是就是那個G先生?哦,格林格林——沒錯,那一定就是你!”

“我告訴過你:G先生是個隱而不顯的人物,但是你不要瞎猜!公司總裁的職位,是我通過合法手段得來的!”格林這樣說。

“是嗎?”阿若并不相信。“我已經(jīng)買好了機票,明天就要回國了,你們的一切,也都與我無關了。”

“噢,是嗎?”格林顯得很意外,他猶豫了一會兒,又說:“能不能告訴我,你現(xiàn)在在那里?我有一件事情,要請你幫忙!”

阿若覺得奇怪,冷笑著問:“您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位公司老板了,還有什么事情不能解決的——”

格林打斷了她,語氣很焦急,“我必須立刻見到你,這件事情只有你能夠幫助我!就當是我求你了!”

完全是出于好奇心,阿若才告訴了他自己的地址。不久,旅館外駛來了一輛轎車,客車的便是格林,帶著一副墨鏡,縮頭縮腦的,仿佛害怕周圍人認出他。阿若鉆進車廂,汽車駛向郊外,不久,來到一處偏僻的湖畔邊。

“你找我究竟什么事,你是不是就是G先生,第二個圣誕節(jié)那天下午,船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阿若一連串問了格林許多問題,卻見他把食指豎到唇邊,神經(jīng)質(zhì)地發(fā)出噓噓的聲音。格林帶著阿若離開汽車,向湖邊林地里走去。他張望四周,警惕地說:“這里如此隱秘,但愿能夠避開他們無所不在的監(jiān)視!”

阿若一點也不了解格林,但是在她的直覺里,隱然對他有一種無法解釋的信賴感。

兩人站住了,格林看了她好久,忽然說出這樣一番奇怪的話:“你知道嗎,我是一個猶太人的后裔,我有一個叔祖父,二戰(zhàn)時期去了香港,并在那里定居了下來。他的妻子是一位香港女士,他的后代也同時具有中國人和猶太人的血統(tǒng)。——你知道嗎,我多么希望你是他的孫女兒,這樣一來,我和你就有了血緣關系!”

這番話更讓阿若摸不著頭腦;她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自己都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誰。她皺眉問道:“你說這些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這就是我要請你幫忙的那件事!”格林懇切地望著她,“我請求你能推遲行程,完成這次計劃中的的最后一項任務。你的任務就是:冒充我叔祖父的孫女兒——也就是我在香港的堂妹,參加在明天舉行的一次葬禮!”

“為什么要我冒充你的堂妹?”阿若越來越糊涂了,“明天的葬禮又是怎么一回事兒?”

格林回答:“那是我妻子的葬禮——前天她剛剛在醫(yī)院里去世,她一直身患癌癥!”

阿若吃了一驚,她這時才察覺,一直以來,格林都是一副焦慮而悲傷的表情。

格林接著說:“現(xiàn)在,我要想你解釋你剛才提出的第二個問題:我并不是G先生,一直以來,我只不過是G先生手中的一枚棋子。”

“那么G先生究竟是誰?”

“他誰也不是,”格林這樣回答,“他不是一個人,他是一個機構,這個機構,便是G國的政府!”

“慢著慢著,我實在不明白——你們一直提到的G先生,竟然是貴國的政府?”阿若目瞪口呆,百思不得其解。

接下來,格林向她解釋了全部事情的真相。

所謂“G先生計劃”,事實上就是由G國政府主導的一項國家計劃。

八年之前,生物克隆技術剛剛成熟,國際上還沒有形成對這項技術加以禁止的諸多條款,出于倫理考慮,G國政府不能公開進行克隆人試驗,于是只好把這項計劃委托給私人公司來承擔。于是,由政府投資、G&G生物技術公司承擔的克隆人計劃,在上個世紀末秘密啟動。古德曼先生和香港的喬醫(yī)生,便是這次試驗的主要負責人。同時,G國政府也向G&G公司派去了自己的專家,那就是格林醫(yī)師。

但是,國內(nèi)政局不可預見,過了幾年,G國政府參與了一項政府宣言,宣言要求:各國禁止有損人類尊嚴的克隆人試驗!——這項宣言是在聯(lián)合國大會上被提出的,而G國恰好是持贊同態(tài)度的國家之一。就這樣,政府對這次克隆人試驗的態(tài)度,開始猶豫不決。

八年當中,G&G公司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古德曼和喬醫(yī)生也傾注了大量的心血,但是試驗最終還是遭到了失敗。為了能夠繼續(xù)獲得政府方面的支持,必須盡量隱瞞這個真相。

當初在伊甸園號客輪上,古德曼先生召開了一次會議,宣布了克隆人試驗已經(jīng)成功,在與會的人士中,不僅有G&G公司的高層,還有政府特派的觀察人員。但是騙局終究是騙局,一個謊言需要十個謊言來補救,為了掩蓋真相,古德曼和喬醫(yī)生已經(jīng)喪心病狂,甚至不惜犧牲掉古德曼太太。這一系列事件,讓政府人員意識到:事態(tài)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失控的地步。

為了控制局面,也為了收拾殘局,政府人員在船上展開了一系列行動。在第二個圣誕節(jié)的那天下午,他們秘密拘捕了古德曼,并且干凈利落地清除了這次事件所遺留的一切痕跡,使現(xiàn)場狀況看上去就象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一切行動非常隱秘,不僅船上的乘客毫無察覺,就連這艘船上的船長,也被蒙在鼓里。

“原來,在這一系列事件的背后,都有貴國政府的在參與啊?!”聽到這里,阿若驚呆了。

“是啊,”格林望著遠方,目光深邃,“知道這項計劃的人寥寥無幾,如今都死的死,瘋的瘋,政府的這個秘密,終于才被掩蓋了!”

阿若想了想又問:“古德曼先生真的發(fā)瘋了嗎?”

“那是當局為古德曼太太的死,所找的借口!”格林目光嚴肅,語氣讓人琢磨不透,“不過你放心,古德曼先生雖然暫時失去了自由,但是他的安全是有保證的。等到這次事件全部平息之后,他會得到應有的補償!”格林停頓了一下,又補充了一句:“——但是還有個前提:他必須要終身保守這個秘密!”

格林說這些話時,始終盯著阿若,好像同時也在警告她。阿若感到一種潛在的危險,立即大叫起來:“那么,你為什么要把這個秘密告訴給我?——你知道嗎,你這樣會給我?guī)砺闊┑?,電影上那些知道真相的人,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的?rdquo;

“這就是我迫切要找到你的原因,”格林回答,“聽著,無論結(jié)果如何,G先生計劃都已經(jīng)結(jié)束,現(xiàn)在我們需要啟動一個嶄新的計劃,這次計劃只能由你我兩個人參與,這將是一項更加隱秘的計劃,我把這次計劃命名為‘G先生Ⅱ號計劃’!”

阿若忍不住罵了一句:“去你的‘G先生Ⅱ號計劃’吧,我絕不會參與。我就要回國了,我不愿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聽我說完!”格林顯得很焦急,“這個計劃對你我來說都極其重要,你必須參與。——聽著,計劃的第一步,就是你要冒充我的堂妹,參加明天我妻子的葬禮……”

十 結(jié)局

次日下起了小雪。G國是個低緯度的國家,這樣寒冷的天氣并不常見。

格林妻子的葬禮在當?shù)毓估锱e行。受邀的賓朋都身穿暗色調(diào)的衣服,持著黑傘,三三兩兩聚集在墓穴周圍。

格林先生挽著阿若的胳膊,逢人便介紹:這是我在香港的堂妹,我們已經(jīng)多年沒有見面了!當別人驚異于阿若東方人的面孔時,格林便會不厭其煩地提起自己叔祖父當年的經(jīng)歷,來強調(diào)他和阿若之間的血緣關系。

等到大家都認識了阿若,格林又補充說道:“請各位在葬禮之后不要立即散去,我有一件事情要向大家宣布!”

阿若一直對格林的舉動感到迷惑,更不了解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只好不大情愿地配合著他。

棺槨緩緩下葬,哀樂及時響起,牧師喃喃祈福。葬禮完畢,格林聚集了所有親友,宣布了如下一件事情:由于妻子已經(jīng)去世,而格林本人又工作繁忙,不免會對自己的兒子照顧不周;所以他決定在親友之中,挑選一位條件合適的女性,來撫養(yǎng)自己的兒子小格林。

接下來,格林指著阿若,毫不含糊地說:“從今天開始,我不再是小格林的父親和監(jiān)護人,而我的這位來自香港的堂妹,將會擁有他的全部監(jiān)護權!——不久我將簽署一份送養(yǎng)協(xié)議,在場的諸位親友都是我們的公證人。”

對于別人來說,這消息只是一個意外,而對于阿若來說,她不但感到吃驚,而且大惑不解:為什么他要把自己的兒子送給別人撫養(yǎng),而且不選擇國內(nèi)的親屬,偏偏挑中了遠在香港的阿若?——她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在歸途中,阿若趁著周圍無人,悄悄向格林提出上面的那些疑問。格林手握方向盤,一臉嚴肅,頭也不回地說道:“他不是我兒子,我患有終身不育癥,不可能產(chǎn)生后代!”

聽到這些,阿若更加疑惑了。

格林的家在市郊,位置很偏僻?;氐絼e墅,格林就找借口支開了所有的傭工,然后向阿若說:“現(xiàn)在我?guī)闳ヒ娔莻€小孩,從此后他將是你的兒子,但愿你能像照料小杰克一樣,給與他母親的愛心!——注意,你見到那孩子后,不要大呼小叫!”

來到孩子的房間,阿若果然沒能按捺住心中的驚訝,連聲尖叫起來;接下來她又熱淚盈眶,沖上去緊緊抱住了那個孩子。——這孩子不是別人,明明便是阿若養(yǎng)育了七年的小杰克。

阿若痛哭失聲,格林在一旁看著,不斷地提示她小聲一點。但是,那個孩子好像并不認識阿若,連聲問道:“她是誰,爸爸告訴我,這位女士是誰?”

他說的是英語,而小杰克出生在香港,壓根不懂外語。

阿若愣住了,她看了看那孩子的額頭,果然并沒有傷疤。但是除此之外,這孩子和小杰克長得完全一樣,就象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阿若糊涂了,依舊唏噓著問格林:“請你告訴我,這孩子是誰,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格林把她帶出了房間,目光嚴肅,盯著她足足半分鐘,這才緩緩說道:“我會把事情的全部真相告訴你,但是你必須發(fā)誓終身嚴守這個秘密,如果你不小心透露了出去,你知道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后果嗎?”

阿若聽他說得如此嚴重,不由戰(zhàn)戰(zhàn)兢兢,呆呆地搖搖頭。

“如果這個秘密泄露了,我不僅會失去一切,而且還會得到象古德曼先生那樣的下場——”格林這樣說,“要么瘋掉,要么被關進監(jiān)獄!”

“天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阿若覺得自己已經(jīng)要率先瘋掉了。

格林讓她坐了下來,慢慢地向她解釋了這一切。

“沒錯,那個孩子也是克隆人,如果你愿意的話,也可以把他叫做小杰克。——迄今為止,你已經(jīng)見到了三個杰克,你的‘兒子’杰克,他已經(jīng)死去,第二個杰克你在伊甸園號上見過,他是古德曼夫婦的親骨肉,而你現(xiàn)在見到的,就是第三個‘杰克’……”

格林夫婦結(jié)婚已經(jīng)十幾年,卻一直沒有孩子;雖然外人不明原因,但是格林作為資深的醫(yī)生,他非常清楚,這是由于自身的生殖功能缺陷所造成的。格林太太是位極富愛心的女士,一直非常想要一個孩子,哪怕不是親生的也可以。但是G國的領養(yǎng)制度極其嚴格,格林太太體弱多病,被當局認為并不符合領養(yǎng)資格。夫婦倆一直為此而苦惱不已。

1999年,格林先生參與了一項由政府主導的秘密計劃,即G先生克隆人計劃。當G&G公司在全世界物色合適的代孕母親的時候,格林也秘密保存了一份完整的胚胎細胞,在征得了自己妻子的同意之后,將胚胎細胞移植到了她的子宮里。格林這樣做的目的,完全不是為了進行試驗,而是真心地想要培育一個“兒子”,因為一直以來,格林太太想要孩子都想得發(fā)了瘋。最重要的是,格林的這項舉動,不僅G&G公司毫不知情,而且作為幕后主導者的G國政府,也被蒙在了鼓里。

孩子順利誕生,格林夫婦對外宣稱:這是他們的親骨肉;——其實不用說大家都會相信:自從上帝造人以來,人們不是都把那位把自己從腹中分娩出來的可敬女士,稱之為母親嗎?——不僅外人這么認為,就連格林夫婦,也確確實實把這個孩子當成了親骨肉看待——從小到大,他們都對他愛逾性命。

格林醫(yī)師是當今世上頂尖級的遺傳學家,在孩子的成長過程中,他耗盡心血,利用自己掌握的全部知識,用藥物和其他技術手段來修補這個克隆人的基因缺陷,以達到讓他延長壽命的結(jié)果。

七年之后的今天,那次試驗中所有的克隆人都已經(jīng)夭折,而唯獨格林夫婦的“兒子”度過了七歲生日。產(chǎn)生這個奇跡的原因,一方面是上帝的眷顧,另一方面也是格林先生多年努力的結(jié)果。

格林接著補充道:“當年克隆羊多莉經(jīng)過了277次試驗才得以成功,而如今這個克隆人能夠活下來,并且活了七年之久,不能不說這是奇跡中的奇跡!”

阿若想了想,又擔憂地問:“雖然如此,他能不能長大成人,這還是一個問題!”

格林笑了笑,自信地說:“就目前來看,這孩子的各項生理指標都很正常,不出意外的話,他也許還能活十個七年!”

格林接著敘述:兒子是克隆人的真相,只有他和他妻子知道。幾個星期前,G&G公司長達八年的克隆人試驗,被政府中止,一切有關證據(jù)都被銷毀,一切相關人員,除了格林醫(yī)師外,都沒落到好下場,這讓格林擔心不已。——他自己的安危還在其次,如果讓政府知道了世界上碩果僅存、唯一一例成功的的克隆人,竟然就是格林的“兒子”,這個孩子一定會被當局帶走,就算不被銷毀,也會被當作實驗的對象,終生不可能得到正常人所能得到的一切。

“所以說,這個孩子必須離開這里,越遠越好!”格林說,“我妻子幾天前因病去世,更加促使了我作出這樣的決定!”

“所以說,你讓我冒充你的親戚,這樣一來,我對這個孩子的領養(yǎng),也就順理成章了?”阿若猜測著說,“這是不是就是你說的那個什么‘G先生Ⅱ號計劃’?”

“沒錯,你很聰明!”格林又長嘆一聲,“當初你跟我上船的目的,就是為了找回你的小杰克,現(xiàn)在我還給你一個一模一樣的人兒,并且,他們的基因完全一致,你可以把他看作是小杰克的重生。——同時對我來說,就意味著失去一個兒子,我想,對于這種生離死別的感覺,你一定感受頗深!”說著,格林先生竟然掉了淚。

阿若同情地看著他,只能這樣說:“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他!”

格林把那個孩子帶下樓來,說道:“你們不能在這里太久,我已經(jīng)預備了船票,明天你就帶他回香港,以后再也不要回來了!”

阿若打量著格林,又看看身邊的那個孩子,微笑著,善意地諷刺道:“看起來,在整個龐大的計劃中,你才是那個隱藏得最深的人,你騙過了所有人,包括貴國政府;所以那個G先生并不是其他人或者其他機構,而應該是你——格林先生!”

格林笑了笑,“從某種意義上,可以這么說。但是我所作的這一切,都不是為了利益,而是出乎發(fā)自于內(nèi)心的情感。”

就象電影里經(jīng)常出現(xiàn)的情景,阿若回程所乘坐的輪船,恰巧依舊是伊甸園號,所以最后一組鏡頭又被定格在船上。

阿若站在甲板上,對面那片大陸漸漸被海平面所取代,她的心情也隨之愈加平靜。那個孩子在船艙房間里休息,讓阿若有了獨處的機會。大海平靜而祥和,但是并非沒有涌動不安的暗流,這也暗喻了阿若此時的心境。

她在想:一項技術一旦發(fā)展,就不可能被阻止或者切斷,就象人類不可能重新回到石器時代一樣。如果克隆人時代不可避免,那么人類的價值,究竟是成倍數(shù)地增加了,還是同等程度地減少了?歸根結(jié)底,科學技術給人們帶來的,究竟是普遍的幸福,抑或僅僅是生活上的便利,又或者,它會成為人們越來越沉重的、最終擺脫不掉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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