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順治七年,江南宜興吳府,臥病在床的吳洪裕到了彌留之際,還念念不忘那幅心愛的山水畫。有人取出畫,展開在他面前,吳洪裕的眼角滾落兩行渾濁的淚,半晌,才吃力地吐出一個字:“燒。”
畫在吳府里已經(jīng)傳承了三代,視若至寶。明清交替,國變多難,吳洪裕輾轉(zhuǎn)逃難,置家業(yè)不顧,唯獨攜畫隨行。
這真是愛到了極點了,哪怕是死,也放不下啊。
眾目睽睽之下,畫被丟入火中,危急時刻,侄子吳靜庵把畫搶了出來,可惜,還是被燒成了兩段。
那幅畫,叫《富春山居圖》,今時今日,一半在臺灣,一半在浙江。
畫一分為二,甚為可惜。可是你不得不承認,吳洪裕的性子,左右有些可愛。
“文革”時期,詩人、翻譯家穆旦被批判,每天打掃廁所和澡堂,白天從事完繁重的體力勞動和無休止的思想?yún)R報后,晚上回家就開始偷偷翻譯英國詩人拜倫的長篇詩歌《唐璜》。其間,穆旦夫婦被幾關幾放,屢遭批斗,就算萬般艱難,他依舊晚上翻譯。愛人不解,問他:“活得這么艱難,翻譯給誰看?”
穆旦說:“我放不下啊。”
拿得起,放得下,方為英雄。何苦難為自己?輕易就放下了,拿起就不會慎重。又說有舍才有得,可是,又如何能舍下現(xiàn)在的得,不要新的得了?我只要不舍,有了就夠了。
佛家說放下才能離苦,四大皆空可成佛,人有七情六欲,還好放不下,因為你是人,所以我不成佛。
放下不?放不下,不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