倔老頭
我的爺爺已經(jīng)七十多歲了,長著一頭花白的頭發(fā),看起來文縐縐的,但我暗地里喜歡叫他:倔爺爺,倔老頭。為啥?爺爺可喜歡畫畫了,為了畫畫,不知道和奶奶吵過多少回嘴。誰讓他一畫畫就沒完沒了的,誰說他兩句,他就跟誰急,世上少有。拗不過爺爺?shù)膱?jiān)持,那我就只好叫他倔爺爺、倔老頭啦。
那個烈日炎炎的中午,空氣燥熱得像劃根火柴都要燒著了,人們都躲進(jìn)了空調(diào)間里享受涼爽。這些天為了參加書畫大賽,這大熱天的,爺爺一早就窩在陽臺里苦練,甚至比平時還延長了些時間。這天到了飯點(diǎn),我等了許久,見爺爺還不來吃飯,便不耐煩地闖進(jìn)了他的圣地。
爺爺已經(jīng)畫完了一大摞畫兒,早已滿頭大汗,但他并沒一點(diǎn)停筆的意思。我忍不住拉拉爺爺?shù)囊陆牵?ldquo;爺爺,吃飯啦。”爺爺全然不理。我大聲重復(fù)了一遍,可他似乎還是沒聽見,依舊飛快地沾墨、舔墨、洗筆……爺爺一會兒工筆細(xì)描,把花兒的紋路細(xì)致地勾勒出來,像姑娘刺繡一樣小心翼翼,一會兒又揮筆速寫,飛快地畫出花兒的動態(tài),這里一點(diǎn),那里一頓,仿佛花朵在紙上搖晃,墨汁順著他的手勢流淌,不一會兒,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出現(xiàn)了。
奇怪,爺爺吃午飯向來是雷打不動的,今天又犯倔了,飯都不吃?我搖搖頭,自管自睡午覺去。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陽臺上有窸窸窣窣聲。爺爺不會還在畫畫吧?我一骨碌地坐了起來。天!果真如此!我揉揉眼,仔細(xì)一看,可不是爺爺嘛--------他還在畫畫!我靜靜地坐著,生怕驚擾了他。
爺爺一會兒站在椅子上,一會兒跑到遠(yuǎn)處,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語,仿佛在和誰討論似的。他不停揮動手中的毛筆,還把移門撞得砰砰響,爺爺越畫越有勁,情緒似乎更激動了。我忍不住吃吃地笑了,這倔老頭!
爺爺竟然還生氣地責(zé)怪起自己來,“怎么回事?這松樹太淡了,得再加幾筆。”……“不對,還是太淡。”突然他的眼里閃著異樣的光芒,他把蘸著墨汁的筆重重地擱在桌上,語氣異常堅(jiān)定,“就是這樣。”爺爺儼然像喝醉了酒一樣,整個世界好像消失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放下了手中那支早已開叉的毛筆,仔仔細(xì)細(xì)端詳起畫來。他微笑地把畫用舊毛氈卷好,放進(jìn)抽屜。
望著爺爺那滿是燦爛的面龐,我的心怦然一動。爺爺還真是一個做事絕頂認(rèn)真的倔老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