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有一姓傅人家,世代為醫(yī),救死扶傷,深得京城百姓贊頌。
傅鯤是家中長子,操持著祖輩留下的藥堂,是傅家的支柱。他恪守祖輩的醫(yī)德,勵精圖治,雖算不上是名門貴族,但論醫(yī)術在京城中是屈指可數(shù)。
冬夜,傅鯤在藥堂里鉆研古方,探求新的藥方。他一連在藥堂呆了數(shù)日,每天啃一小塊干糧,睡幾個時辰,其余時間都埋頭在成堆聳立的跟小山似的古籍中。屋外朔風凜冽,從天上卷下一天大雪來,鋪滿了京城的街道胡同。家家戶戶房門緊閉,只盼著這場大雪停下。雪卻是愈下愈緊。一連三日,大雪下個沒停,傅鯤也苦讀個沒停。
雪漸漸小了,從如席大雪變?yōu)榧娂姄P揚的柳絮,但依舊是寒氣逼人。燭光撲朔,屋外的雪景絲毫沒有打斷傅鯤,一個時辰,兩個時辰,燭光漸漸微弱,傅鯤也伏在桌上,睡了。夜里又刮來大風,猛力地敲打著藥堂的窗,門框被震得咣咣響。桌上的燭臺突然倒了,燭火撲向古籍,肆無忌憚地吞噬起來。火勢順著桌沿,吐著鮮紅的火舌,向傅鯤逼近。酣睡的傅鯤突然被一陣灼熱燙醒,才發(fā)現(xiàn)失火了。他慌張地跑出門外,狂風卷進屋內(nèi),火勢迅速蔓延開來,朝著古方和藥材撲去。傅鯤眼看自己辛苦鉆研的秘方即將變?yōu)榛覡a,什么也顧不上,徑直沖進屋里,在滿屋的黑霧中抓起即將燃起的秘方,便向外跑。好在火勢還沒有蔓延到門口,他攥著秘方,向周圍人家求助。但一切都為時已晚,火已經(jīng)蔓上藥柜,變得更加洶涌起來。傅鯤就這樣看著祖輩留下的藥堂一點點被焚燒殆盡,最后燒得只剩下一個空殼。一切都消失了,不剩一點殘骸。
如果傅鯤當時沒有沖進屋里搶救秘方,而是及時向周圍人家求助,也許世代相傳的藥堂還能留下,自己好歹也有一個安身之所??涩F(xiàn)在,一切已經(jīng)于事無補。傅鯤懊惱不已,無顏留在京城,他決心到外闖蕩一番,憑著秘方和一身醫(yī)術,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重振家業(yè)。
五年之后,傅家的藥堂早已被拆毀,成為一座廢墟,無人理睬。京城又來了一個姓傅的中年人,他已經(jīng)不是郎中了,他利用自己的秘方,賣給藥堂配料,變成了商人。五年里,他見識了商界的爾虞我詐,逐漸變得圓滑、世故起來。他在外打拼出了天地,趾高氣昂地回到京城,重修了傅家藥堂。他變得猖獗、蠻橫起來,得意于他的秘方。
他不再恪守醫(yī)德,學會了阿諛奉承,為京城的一位將軍賣命。他不可一世,橫沖直撞,京城百姓見到他不得不堆上笑臉,巴結著,背地里卻早已恨之入骨。
這天,傅鯤心情不錯,帶著一大幫子人到戲館里聽戲,抽著大煙,用眼瞇著縫兒看臺上的人,不時還扯著大粗嗓子吼上一兩句,惹得旁人個個瞪圓了眼珠子,敢怒不敢言。
傅鯤吸足了一口煙,又拿出那張秘方來——他總是隨身帶著,哪哪兒也不放心。在眾人面前晃上一晃,眾人連忙堆上笑臉,不住夸贊起來。“哈哈,我傅鯤就是憑這張紙,闖遍了京城!”眾人應和著:“是啊是啊,京城的商人又有誰能和您比呢!”傅鯤笑得更囂張了,卻沒注意到手中的煙灰抖落在秘方上,已經(jīng)燃起了一個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