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鄉(xiāng)在華北平原的東部,黃河故道的大堤上,所以我村叫左堤,堤上堤下髙度相差兩丈多,站在大街西頭一望,平展展的田野一碧萬頃。村東面綠樹成陰,花果萬紫千紅,遮蓋著連綿的沙丘。蘋果.蜜桃.鴨梨.紅果、棗兒、祺兒……各種水果樣樣俱全。我村杏樹最多,有味似攻瑰的鈴鐺杏,有酸得過癮的黃光杏,有甜如蜜糖的米黃杏,有面兜兜的關(guān)爺臉,有一搿兩開、半面半水的娃娃面,真是百杏爭奇。然而,這群杏中的上品要數(shù)“老鴰枕頭杏”。
我們本地把鵝蛋大的河卵石叫老鴰枕頭,因這杏大小如鵝蛋,所以起名叫“老鴰枕頭杏”。這種杏大的六個足夠一斤,小的也有一兩多。熟透的杏子潔白中稍帶微黃,脊梁溝邊泛著紅暈,米蘭似的香氣沁人心脾,拿在手里一捏就成了個軟皮蛋,劃破薄皮,吮吸里面的濃漿,真賽過喝蜜,一會兒就只剩下皮和核了。吃了這個就想吃那個,誰若是吃一次“老鴰枕頭杏”,他準(zhǔn)會終生不忘.我村有個叫林長鳳的老頭說過:“我若是做了皇帝,御花園里什么也不種,只種‘老鴰枕頭杏’,我多咱想吃,就到御花園里去摘。”因為林長風(fēng)沒做皇帝,所以我村的“老鴰枕頭杏”也沒能出名。
不光沒出名,而且連個“大號”也沒有.這種杏僅我們一村有,是果農(nóng)從一棵變異的土杏樹培育而成,又經(jīng)過多次嫁接,才成了現(xiàn)在的“老鴰枕頭杏”。這種杏樹生長較快,枝干粗壯,葉子肥大而嫩綠,花兒粉白。落花后小杏發(fā)育極快。其他品種的杏子才如棉花種一樣大時,它就比花生豆還大了。這時就不苦、不酸而且脆得很。所以兒童最愛摘這種樹上的小杏兒吃。從這以后,不管誰到杏園里,看到這喜人的大杏,總愛摘個嘗嘗,從谷雨節(jié)后的一個多月的日子里,幾乎天天都有損耗,到芒種前成熟時,杏子已摘去半數(shù),這么好吃的杏子,早就盼呀,盼呀,一旦成熟了誰不愛吃?不只外地人吃不上,就是自己的親友也難得吃上幾個。再說這種杏個大、皮薄、汁多,用現(xiàn)在的常規(guī)包裝很難遠運。生摘吧,住不兩天皮就變黑了。因此,這種杏好吃而賣不到錢,誰家也只種幾棵供自己解饞,從沒有大片的種植。
我決心中學(xué)畢業(yè)后報考林業(yè)學(xué)院,從事家鄉(xiāng)特產(chǎn)—“老鴰枕頭杏”的培育工作,讓這幾百里長的黃河故道都長滿品質(zhì)更好的“改良老鴰枕頭杏樹”,應(yīng)用最現(xiàn)代化的保鮮技術(shù)與包裝技術(shù),把杏子運往全國各地,運向世界各國,到那時,人們不光知道山東有肥城桃、萊陽梨、煙臺蘋果、即墨葡萄、樂陵小棗,還知道左堤特產(chǎn)—“老鴰枕頭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