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節(jié)前夕,幾位同學(xué)相邀去明湖踏秋,我雖身染小恙,但還是欣然前往。
下午,公園里人頗稀少,顯得格外寧曠而幽靜。整潔的青石路上偶見飄零的落葉。修剪得十分整齊的冬青泛著暗綠色,野生的小菊花,星星點點,閃爍著金光,一直延伸到綠蔭深處,彎彎的白楊樹葉子仿佛清瘦稀疏了許多,在秋風(fēng)中發(fā)出瑟瑟的聲響。仰首翹望,天蔚藍(lán)而高遠(yuǎn),在接近地平線的地方淡成白色,與輕薄的霧靄連在起。
繞過樹叢,清風(fēng)拂面,一泓靜靜的湖水鏡子一般,將遠(yuǎn)山的峰巒,岸邊的垂柳,湖心的小島倒映出來。一葉扁舟安逸的飄在遠(yuǎn)處,許久不動。荷花是明湖的特產(chǎn),而此刻只有幾許殘倚,一只小小的青蛙蹲在上面,瞪著眼睛無聲的望著我們,似乎要訴說什么……一陣風(fēng)吹過,心中不禁涌起一種悲涼,于是下意識的把眼睛從湖面上移開,向鐵公祠走去。
鐵公祠正在舉辦盆景展覽,面對這一件件藝術(shù)珍品,我簡直要為這次秋游歡呼了。盆景是雕刻與栽培藝術(shù)的結(jié)晶,被譽為立體山水畫,它集天下之靈秀于尺寸之間,給人以高雅的享受。蘇杭的嫵媚,漓江的清麗,巴山蜀水的豪峻,更使我猶如步入宋元人的畫卷。
C君是我們中最活潑,最有才華的一個,他竄來竄去,對每個盆景都無情地抨擊一番、而且還提些令人咋否的破壞性建議,我真懷疑他是否對這些也許比他更有才華的作者懷有深切的嫉妒。
看完盆景,我思索著說:“這些盆景都很美,都相當(dāng)富有詩情畫意,但僅此而已,不能再給人更深邃的東西了。”
C君立即反駁道:“盆景的本質(zhì)就是創(chuàng)造實在的美,而不是抽象的哲理。”
我點點頭,不想爭論下去。C君剛才說過他參加盆景比賽就只放一只空盆,那么這個空盆就只有無窮的哲理而沒有一絲美了吧。一笑!
從鐵公祠出來,眼前的一湖秋水向我們顯示出它無法抗拒的魅力,于是S君跑過去租了兩條船。
我們輕輕地把船劃開了,船漿在湖面七留下兩行淺淺的波痕。
船過湖心,大開水戰(zhàn),愈演愈烈。濺在我身上,禁不住哆嗦兒下。這才偃旗息鼓,在歷下亭泊了船。這里楊柳依依,一派古老典雅之風(fēng),不禁發(fā)思古之幽情。此亭約建于北魏(故址不在此),明朝嘉靖年間重建于此。
棄船上岸,只見兩側(cè)鐫刻著杜甫《陪李北海宴歷下亭》中的兩句:“海右此亭古,濟南名士多”,為清代著名書法家何紹基所書。雖年深日久,但其雄渾挺秀的筆力,仍神韻不減。亭后“名士軒”不知為何門戶緊閉。隔窗而望尚可依稀看到迎面掛著的郭沫若先生為明湖所題的-副對聯(lián):“楊柳春風(fēng)萬方極樂,芙蕖秋月-片大明。”但是杜甫和李北海的畫像,張祥河、杜小夢等文人雅士的石刻,卻不得而見了,令人悵然;辛棄疾、張養(yǎng)浩等濟南名士也一去不返、吟誦著他們的詞曲不禁又是一通感慨。前人曾道:“杜少陵已往矣,湖山如舊,問濟南過客,有誰續(xù)名士風(fēng)流……”大家興致頓減,默默坐在船頭看悲傷而壯麗的夕陽燃盡最后一絲瑰麗,岸上已是萬家燈火,為擊退悲涼之情,我故意玩笑說:“今值碧云黃葉之秋,落霞孤鶩之辰,華燈初上,晚籟始生,素月入懷,淸風(fēng)振衣,且暮山黛水,古亭斷碑,衰柳殘荷,曲徑長堤為吾人獨有,當(dāng)陶然而醉.何故做蘇子赤壁游之態(tài)也……”于是一陣急促的漿聲把我們送到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