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的人看古人,頗有幾分無聲電影的意味。一個人浩浩蕩蕩的一生,若有幸能留存于史書之上,有的,也不過是幾頁泛黃的字跡罷了。不由的吐出一句感嘆:倒真是當時的明月?lián)Q了撥人看。只是這月光中是有故事的,穿透千年的光陰,那束皎潔依舊。一輪月,見證了多少悲歡離合,又旁觀了許多誰的人生。掬一捧白月光,且作清酒飲下,窺一窺那其中的幾多心酸、幾多歡笑。
若說其他人的人生是部漫長的無聲電影,那李清照的人生就該是一幅長長的彩色畫卷——畢竟是女子,須得多上幾分柔和。再者,她也確實擔得起的。
書香門第出身的女子,身上大多有些許故事。父親李格非數(shù)量繁多的藏書使得她自小便有一股子書香氣息,接受良好的教育,成為一個賢良淑德的女子,該是原來的軌跡。只是,遮掩不住的是她與生俱來的才氣。作《浣溪沙》時,不過十幾歲的年紀,正是粉面桃花惹人憐的時候,帶著丁玲配飾的素手輕輕握住毛筆,描下這般詞句;春秋來往了幾個回合,當年粉嫩迷人的小女孩已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荷花般的身段,一笑便姹紫嫣紅了整個春天,此般良辰,未免多出幾分青色心事——關(guān)于未來和他,《點絳唇》中“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哪個少女不懷春?只三兩筆,青澀少女婷然立于眼前;當童趣漸行漸遠,便是時候談?wù)?ldquo;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之事了,丈夫趙明誠亦出身于書香門第,富有才氣,更可貴的是兩人情投意合,又同喜歡金石研究,真稱得上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兒,在那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為天命的朝代,二人攜手共譜寫了一段佳話。此時李清照,生活幸福美滿,筆下更多溫情——賣花擔上買得一枝春欲放。
直到這時,她的人生畫卷都是一片繽紛溫暖的色彩。
而后,許是筆墨沾了水,多了幾分模糊與漸遠,又似是調(diào)色盤中被人換上了蕭瑟的色調(diào),她的人生畫卷開始凋零,曾有的鮮艷美麗已然消失不見。丈夫暴斃,山河被毀,國破,家亡。
又是幾年光陰流轉(zhuǎn),嫁了張汝舟,本想著能一起守著那些費盡心思收集而來的金石書畫安度時月,不料,知人知面難知心——張汝舟竟是一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心中只有錢只有利,絲毫沒有相合的情趣,拜金的本性,不尊重女子的封建罪性。李清照怎能忍受得了此般俗物?自然要決斷,只是在那時,女子休夫談何容易!最后是離了,鬧到了官府。李清照手握著拼命掙來的自由,遭到了全社會的遺棄。
結(jié)局是孤獨終老,貧困潦倒——曾經(jīng)拼命守護的金石書畫終于還是守不住了,于是親手將那些寶貝喂進熊熊燃燒的火堆——好了,再無牽掛。
李清照的人生,由歡笑中開始,由淚水中結(jié)束。我想,她的悲劇正如梁衡先生所說的那樣:李清照的悲劇就在于作為女人,她生活在封建社會的底層,作為一個知識分子,她又處在社會思想的制高點,她看到了許多別人看不到的事情,追求著許多別人不追求的境界,這就難免有孤獨的悲哀。
她的故事,月亮知道。
清泉流石上,明月照松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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