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夕陽西下之時,我佇立在湘江河畔,落日的余暉將滿江的水鍍上了一層金黃,與天邊翻滾的夕陽連為一體,放眼望去,竟分不清楚哪里是天,哪里是水。堤壩上的我,只覺得與這滾滾熱浪融為一體,早已醉死在了這清風(fēng)綠柳的湘江河畔。
湘江發(fā)源于廣西桂林旁的靈川,流經(jīng)廣西湖南交界的全州,北往注入洞庭湖,隨長江水東去至武昌,經(jīng)安徽,再至南京,最后入海。她不像秦淮河那樣溫柔綿長盡顯江南的嫵媚,也不像黃河那樣洶涌呼嘯體現(xiàn)北方的壯闊。她生在南方,也終結(jié)在南方,也自然有著南方河流特有的性情。她既有恬靜平緩汨汨而過的時候,也有發(fā)怒時欲沖垮堤岸的狂躁。她不是英雄懷抱里的美人弱不禁風(fēng),而是一位巾幗英雄,溫柔卻也堅韌。
一條曲折的湘江,承載了江畔人們的回憶,也見證了一段歷史的發(fā)展和興衰。不知,孔夫子游學(xué)的馬蹄有沒有踏過湘江邊這塊豐沃的厚土;曾國藩北上的湘軍有沒有枕著湘江奔騰的浪濤聲入睡;屈原的魂魄會不會順著汨羅江來到湘江河畔再次感嘆楚王的昏庸?賈誼來到長沙做太守時有沒有為這奔涌北逝的湘江駐足感嘆從而激發(fā)要造福長沙百姓的決心?只不過是一條普通的江河,在常人眼里沒有任何的閃光之處,甚至還要靠借長江的力量才能夠到達大海的懷抱??墒?,正是她,哺育了長沙城內(nèi)的兒女,滋潤了這一方美麗的土地,養(yǎng)育出了毛澤東、黃興、朱镕基這樣造福百姓,惠及天下蒼生的領(lǐng)袖人物。自古有云:唯楚有才,于斯為盛。大概是長沙的才子們都飲慣的湘江的水,萌動了一顆為百姓造福的心,才會“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lǐng)風(fēng)騷數(shù)百年”的。
都說,半部中國近代史由湘人寫就。確實,一部中國近代戰(zhàn)爭史,廣東人革命,浙江人出錢,而湖南人則是流血。要說勇氣膽識,誰賽得過湖南的這一群壯士青年?曾國藩率領(lǐng)湘軍鎮(zhèn)壓太平天國,幾千萬將士全是湖南人;在刑場上高喊“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的變法英雄譚嗣同也是湖南人;被稱為“為憲法流血的第一人”的宋教仁也是湖南人。湖南人,為了新中國的建立拋頭顱灑熱血,毫不畏懼。大概是這一江湘水,曾在北流的消逝中告訴了湖南人民要英勇善戰(zhàn),要勇往直前!
乘車上學(xué)的每個早晨,經(jīng)過湘江大橋時,我總愛凝望著橋下那一灘寧靜的江水。朝陽籠罩著江面上有采沙船經(jīng)過時候留下的細細的水紋,還有幾支漁船停泊在岸邊,大概船里的漁人還在熟睡,在湘江的懷抱里熟睡,那必定會是十分的安穩(wěn)香甜吧?想到這些,心中不免泛起層層漣漪,這長長綿延的江水,對于兩岸的長沙人民來說,一定不止是生存的必需,也一定是精神的寄托。太多的故事在湘江畔發(fā)生,這里也見證了長沙的發(fā)展和繁榮。沒有人忍心將這一段動人的故事從記憶里摸去。湘江,一直以來在長沙人的心里就如同母親一樣,無私的給與甘甜的水,也滋潤了每一個人的心田,帶來清涼的慰藉,注入無窮的勇氣。
此刻,我只是靜靜地站在湘江河畔,領(lǐng)略這湘水的雍容和大度。這滔滔的湘江水,股股都散發(fā)著精神活力,宛如那一支異軍突起的軍隊所擁有的無窮的氣魄。江岸上有許多嬉戲游玩的孩子,岸邊的長椅上還坐著許多觀景的人們,他們都安詳?shù)亟邮苓@來自湘江的恩賜,快樂也懂得感恩。一想到曾幾何時也有著許多文人英雄也像我一樣佇立江邊思緒萬千,望一眼消失在地平線上的江水,就猛地覺得自己心胸一下子變得開闊,仿佛能容得下這條湘江,容得下這廣闊的天地。
只可惜,我并不是有名的文豪,也不是令人景仰的豪杰。我只是一個十分平凡的人,無法為生我養(yǎng)我的湘江譜寫多么壯麗的篇章??墒?,我像每一個長沙人一樣,深沉地?zé)釔壑@條流淌在長沙土地上的河流。我愿意時常這樣凝視著湘江,看著她從容不迫的步伐從腳下流過,也流過我們的心,留下一道道深刻的印記。
西落的夕陽已經(jīng)快被黑夜淹沒,湘江上也由熱鬧轉(zhuǎn)入平靜。嬉戲納涼的人們也開始陸續(xù)離開。我將最后一眼深情注入江中,轉(zhuǎn)身離開。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
攜來百侶曾游,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xué)少年,風(fēng)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dāng)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