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一盞青燈,火光輕輕躍動;泡一杯香茗,熱氣微騰;手執(zhí)一卷書頁泛黃的詩詞,斜依窗臺,淺吟低誦,生活是何等的愜意。
“誰念西風(fēng)獨(dú)自涼,蕭蕭黃葉閉疏窗,沉思往事立斜陽。被酒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
一闕《浣溪沙》帶我走近納蘭容若,一位多情才子。他身居相位,手握重權(quán)的父親給了他尊貴的出身,錦衣玉食的生活,然而又順理成章地讓他成為皇權(quán)和相權(quán)較量下的政治犧牲品。錚錚男兒,滿腔熱血,卻始終難以在政治舞臺上施展拳腳。政壇沒有留下他的英姿。
《飲水詞》的集訂成冊讓后人記住“胸納幽蘭,神容主若”的相國公子。王國維也極力稱贊他:古往今來,滿清第一才子。
“如魚飲水,冷暖自知”用心去品讀,用情去感悟。“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西風(fēng)悲畫扇。等閑變卻故人心,故道故人心易變。”好一個直率樸質(zhì)的公子,開頭的一句便是“人生若只如初見”。是啊,人生如果真能只是初見多好。沒有開始,也便沒有結(jié)束。“若只如初見”他和表妹也不會愛的那么深,也不會在表妹被迫嫁與皇上后“一種相思,兩處閑愁”,也不必長嘆“宮門一入深似海,從此納蘭是路人”。當(dāng)然,如若可以“只如初見”也就少了表妹抑郁而終后納蘭悲慟之余留下“一宵冷雨葬茗花”的絕唱。
他身邊不缺知已,更不少紅顏。表妹雖然離開,但這個空位馬上又被當(dāng)朝一位高官之女盧氏雨蟬所填補(bǔ),他們可謂門當(dāng)戶對,他也贊她“墮入世間十八年,吹花嚼蕊弄冰弦”的脫欲出眾??墒强v然如此也掩蓋不了表妹逝去的傷痛,無意中也就冷落了雨蟬,對她少了許多關(guān)懷和疼惜。雨蟬在他身邊陪伴了三年,因產(chǎn)后風(fēng)寒給他留下一子后也從他的生命中消失。這時他才恍然清醒:自己給盧氏的愛太少。當(dāng)努力搜尋和盧氏相關(guān)的記憶,只尋到“被灑莫驚春睡重,賭書消得潑茶香”這些僅有的殘片時,他才痛悔自己“當(dāng)時只道是尋常”。失去了,不在了,才感到侵魂蝕骨的痛。漸涼的天氣,秋風(fēng)又起,疏落的葉子無力的飄飛。身邊沒了表妹,沒了盧氏。謝娘別后誰能惜,漂泊天涯”他只能孩童般無助地獨(dú)立蕭瑟蒼穹。沉思。沉思。
簡單的他,總是被世俗復(fù)雜的世俗傷痛無情擊中。“辛苦最憐天上月,一夕如環(huán),夕夕都成(缺)”他自比為月;“不是人間富貴花,別有根芽。他又自比天外雪花;“我是人間愁惆悵客,腸斷聲里憶平生”。本是飄然如仙的公子,卻遭天妒。命運(yùn)只給了他短短的三十一載,然而亦是腸斷平生?;蛟S他本來都不屬于這漫天污濁的紅塵,他只是匆匆過客,告別如月般夕夕成缺的孤獨(dú)無奈,追尋他別有的根芽。
詩意地生活,用心去品茗,于是我讀懂了他“如魚飲水”的冷暖,讀懂了他泛著淡青色幽傷的詞句。去愛,去憐,去把自己融在納蘭容若這四個簡單的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