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有位作家曾用“兩顆行星的交談”喻指泰戈爾和愛因斯坦的友誼,作者認(rèn)為這兩位巨匠的交談是理智與情感的碰撞,科學(xué)與藝術(shù)的交融,是兩個世界的親密接觸,從而這兩顆行星輝映著智慧與真理的光芒。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現(xiàn)在我好像又看到另兩顆行星在交匯時閃耀著不一般的光芒!
前幾天我無意間看到一篇文章《致賈平凹》,是三毛所作。在又一次的巧合中,我看到一篇《哭三毛》,是賈平凹所作。在不同的時刻品讀這兩篇文章時,每次都被沒有準(zhǔn)備好的感動叩問心靈,不期然地有種沖動,一種想深知賈平凹與三毛之間故事的沖動,他們的故事定然會是用淚水與嘆息交織的,我猜想。帶著些許莫名的期待,我上網(wǎng)查了一番。其結(jié)果并沒有讓我失望。他們共同告訴我:“生命的輪回,原來是清晰可見的。”
有人說,三毛是個喜歡四處流浪,喜歡擺弄點文字的怪女子,至于她的自縊身亡,留給世人的是不盡的余韻思索。她的父親這樣說她:“我女兒常說,生命不在于長短,而在于是否痛快的活過。”母親說:“在我這個母親的眼中,她非常平凡,不過是我的孩子而已,我確知,她沒有回避她的命運,她勇敢地面對人生。”作家司馬中原這么評價三毛:“讀三毛的作品,發(fā)現(xiàn)一個由生命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像開在荒漠里的繁花,她把生命高高舉在塵俗之上,這是需要靈明的智慧和極大的勇氣的。”在我們驚異于三毛的文采時,更不能忽視的是她的性格、她的命運。
三毛致賈平凹的這封信中,能讀出她對賈平凹的敬重、景仰,而對他的贊嘆與款款深情也可見一斑。她說:“您是我極喜愛的大師,感謝您的這支筆,帶給讀者如我,許多個不睡的夜。”“您是個大師級的作家,雖然只看過您的兩本大作,可是反反復(fù)復(fù),也看了二十遍以上,等于四十本書了。”她真誠謙卑的話語顯現(xiàn)出她對于賈平凹至極的崇拜之情,她還在信中說,渴望在有生之年見到賈平凹這位當(dāng)代大師。那種至真至誠,那種期許渴望足像個天真的孩子渴望得到個棒棒糖那般純真急切。
賈平凹在未知三毛死亡之前,對于三毛這樣一個女作家,他也寄予很高的評價,他說:“三毛不是美女,一個高挑身子,披著長發(fā),攜了書和筆漫游世界的形象,年輕、堅強而又孤獨的三毛對于大陸年輕人的魅力,任何局外人作任何想象和評價都是不過分的。許多年里,到處逢人說三毛,我就是其中的讀者,藝術(shù)靠征服而存在。我企羨著三毛這位真正的作家。”“夜半的孤燈下,我常常翻開她的書,瞧著那一張似乎很苦的臉,遠(yuǎn)在天邊,我是無緣等待得到相識面談的。”他對于三毛的認(rèn)識也是極深的,他也同三毛一樣,渴望有朝一日“相識面談”,這兩位素不相識的作家卻有著相同的心態(tài),而這個小小的要求與渴望卻未得到上天的應(yīng)允,我很為這份難得的友誼驚嘆,更為這份友誼的孤單惋惜。造化不盡如人意,正當(dāng)賈平凹在欣喜于收到三毛這封信,并即將回信邀請她來西安做客時,三毛死了!三毛自殺了!這個即將被實現(xiàn)的希望在瞬間破滅,一份超越時空的友情也在瞬間灰飛煙滅,上天貪婪地奪走了這份本該唯美的友情。生命,到頭來,真的如此卑微嗎?
賈平凹繼而在《哭三毛》中痛苦寫道:“人活著是多么的不容易,人死燈滅卻這樣快嗎?”“我和三毛之間相識的緣分只能是在這一種神秘的境界中嗎?”“三毛是死了,不死的是她的書,是她的魅力!”對于三毛的死,我們無從理解,是她完全理解了人生,是她完成了她活著要貢獻(xiàn)的那一份藝術(shù),是太孤獨,還是別的原因?我無從知曉,但僅因三毛的死,因一條生命的流逝,我想知道:生命的高度到底在哪兒呢?是卑微中的堅強還是堅強中的孤獨守候?兩位作家不經(jīng)意間流逝的緣分令我唏噓不已,彼此在人海茫茫中找到知音卻難以相識相見相知,難以享受人世間圣潔的友誼,這是種怎樣的悲哀?這對活著的人又是種怎樣的點醒?
他們正如兩顆行星,在千萬年間難得相距最近,可也只能回眸一望,無法相碰無法相靠,有如兩條平行線無法相交,這又是怎樣不一般的光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