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生活在大山里,別說沒見過火車,就是連汽車都很少見,唯一能見到的機(jī)動車就是村子里的一臺手扶拖拉機(jī),偶爾坐一坐,就高興地了不得。
由于住在深山里,得了一種怪?。捍箨P(guān)節(jié)病。長到十二歲的時候,癥狀已經(jīng)很嚴(yán)重了,痛的走不了路。恰好在這個時候,舅舅來到了我家,我的媽媽讓我跟著他到老家河南去“換水土”。換水土是我們那時候的叫法,意思是得了這種病的小孩子到平原地區(qū),不再吃山區(qū)的水和糧食,癥狀就會減輕。
坐著牛車到了宜君縣。這里每天有一趟汽車開往銅川火車站。其實那也是第一次坐上真正的汽車,那個興奮勁到現(xiàn)在還記憶猶新。上了車,坐在座位上,心曠神怡,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媽媽在車外向我招手,好像在說什么,我卻什么也聽不見。
汽車沿著公路從山頂上盤旋而下。一側(cè)是陡峭的山崖,一邊是深淵,萬一……我不敢看,只好閉著眼睛任由車子顛簸前進(jìn)。
從宜君縣城到銅川市有大約90華里,車子行駛了一個多小時。到了銅川火車站,舅舅讓我看行李,他去買票。不一會兒,票就買好了,他遞給我兩張,我看了看,是硬紙做的,有2x4cm那么大。一張上面印著:銅川--南陽 第二行是一行小字:票價7 .5元。至于還有什么信息,我就記不得了。另一張和那張大小一樣,上面印著:銅川--西安。后來我才知道,第一張是通票,需要在哪里轉(zhuǎn)車時,在哪個個車站簽字。
我們排隊進(jìn)站,驗票員看了看我的票,隨后用一個像訂書機(jī)的東西在我的票上咔嚓一下打了一個豁口,然后我們就一起進(jìn)了站。
火車是綠色的,兩道黃杠,中間是一排車窗。車廂一節(jié)一節(jié)的連在一起。車廂的最前面有一個黑亮黑亮的火車頭,突突的冒著白煙,車輪子是紅色的。哇好威武啊,很我在電影里看的一模一樣。
顧不上多看,我們排隊上車。舅舅先上了車。我把一張車票遞給了列車員,她看了看我的車票說:還有一張票呢?我急得直冒汗。后面的人都一個個上了車,我著急地在口袋里找著車票,終于找到了票,列車員看了看,又遞給了我,我終于最后一個上了車。
舅舅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然后找到我們的座位。座位是背靠背的椅子。天花板上有一排電扇,轉(zhuǎn)著,還搖著頭。當(dāng)它對著我是時,立刻有一絲涼風(fēng)吹到我的身體上。啊,這就是電扇嗎,我還是第一次見過!
火車開動了,車輪撞擊鋼軌發(fā)出“咔嚓,咔嚓”的聲音。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窗外。以前在大山里可從來沒看到過這樣的景色:荷葉像一把把小雨傘,蜻蜓在蓮花池里飛來飛去。山上的輸電塔懸拉著長長的電線,還有公路上往來的車輛在滴滴的叫著。所有這一切對于一個大山里走出來的孩子來說,無異是到了另一個世界。
車一會一停,廣播里廣播著所到達(dá)車站的名字。在每一個站停一時間都不長,大約有一個多小時,車到了咸陽車站。這次車停的時間就長了點,等火車再弄到的時候,好像是車子往回走。我覺著好奇怪,后來才知道,這是在換線,車從北邊開過來,再轉(zhuǎn)而向東,在這里調(diào)換車頭的位置,再開的時候就好如同倒回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