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時人事日相催,冬至陽生春又來。”
冬至日,廚房中,開火,加水,一切動作都如此流暢。加入餃子又泛起一陣氤氳,溫暖的感覺如約而至。滿懷著笑,用湯勺攪拌著,透過水霧,望見了他,我的父親。我和他,和這個節(jié)氣有一個故事,至今無法忘懷。
那年的冬至很冷呢!窗外斜掛一抹冬陽,卻一點也不暖,反倒令人心生寒意,體弱的我自然是耐不住這種寒冷,又一次沒出息的病倒了。心中難免嘀咕:若沒有這陰冷的節(jié)氣便好了……
那天陽光,就如此刺眼地晃在醫(yī)院門口的那塊空地上。
又是父親抱著我來到醫(yī)院,他把我安頓好,怕我冷又將他的外套蓋在了我的身上,昏昏沉沉的我依稀聽見他說:“晨,你先在這里坐一會,爸去掛號。”我無力地點點頭,半睜著的眼縫瞧見他擠進(jìn)了人潮。朦朧間,我望著他身穿一件米卡色毛衣,本就偏瘦的他,在那些穿著棉襖大衣的人面前顯得更加瘦弱。他伸長脖子,一只手高高的舉起一張紙幣,不斷地在向排著長龍的掛號口張望,他高瘦的身子混在人群中竟顯得如此渺小,是我從未覺得的渺小。
在人群的推搡中,他就如此艱難的向掛號口前進(jìn),很快,便沒入了人縫之中,我渴望尋到他的蹤跡,但是沒有絲毫。等他從人堆中鉆了出來,便老遠(yuǎn)地灑脫著向我炫耀手中的病歷本和掛號單,窗外那抹殘陽與他不期而遇,分明讓我看見他額前岑亮的汗珠,微揚(yáng)的嘴角,像一幅定格的剪影。淚水不由分說地盈滿了眼眶,我倉促地回了父親一個笑容,便慌忙閉了眼。
坐在病床上,我不安地打量著這個白色的世界,唯一有點色彩的便是那一抹殘陽以及日歷上冬至的標(biāo)記。“嘎吱”門清脆的響了,父親帶著一個飯盒進(jìn)來,“吃吧”,他的嗓音像是被什么嗆住了,無法發(fā)出聲來,打開飯盒,是餃子??!對啊,今天是冬至呢,照家鄉(xiāng)西安那邊的習(xí)俗是要吃餃子的呢。每個餃子都還冒著騰騰熱氣,我夾起一個放進(jìn)嘴里,瞥見一旁的父親含著笑容望著我。突然間,他跑了出去,我分明聽見了他沉沉的咳嗽聲,我仿佛看到了那帶有血絲的痰從喉嚨中擠出來,便迅速的用鞋子蹭掉。眼眶架不住眼淚的重量,掉進(jìn)了碗里,掉進(jìn)了有著冬至氣氛的餃子上。窗外那抹橘包圍著我,竟讓我感到如此溫暖,柔軟深沉的父愛啊,是永遠(yuǎn)不會冬眠的!有你的陪伴與愛,再寒冷的光景我都不再畏懼。
“吃餃子咯!”我嚷嚷著,從餃子堆中,夾出一個放在了父親的碗里,父親詫異地望著我,隨后亦開心的笑了。別告訴父親,我偷偷在那枚餃子中放了蜜餞哦,這是冬至日才知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