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躺在茵茵的草地上,空氣里是青草飛花的味兒,透過稀薄流動的芬芳,可見蔚藍(lán)絲絨天空被樹木的枝干分成明滅的記憶碎片。午后鵝黃明亮的陽光竊了樹的背影,覆女孩單薄的影上一席蠟染的長裙。她淡淡地笑著,任淺淺的梨窩盛上暖暖的陽光。
她是這所山村小學(xué)唯一的支教老師。大學(xué)畢業(yè)后,她放棄了華燈溢彩的城市,選擇了這里,從此,她潔白的格子襯衫,發(fā)藍(lán)的牛仔褲,栗色的短發(fā),便成了孩子們眼里明艷的春。
她在春天會帶著孩子們?nèi)タ捶毙前闶㈤_在似錦草地中的野花,她將鼻翼湊近花兒鵝黃的蕊,急促的氣息亂了纖弱的瓣,告訴孩子們氤氳的馥郁像縷縷愛的呼吸,夏天,她帶孩子們?nèi)ド胶笳{(diào)皮的溪邊,任細(xì)細(xì)的碎石和魚兒輕柔的吻讓腳趾澀澀的癢。秋天,孩子們和她一起去走過田埂,感受大地心臟的跳動和秋日斜陽的暖,孩子們會拾幾片紛飛的紅葉,用稚嫩的語句寫下濃濃的祝福,她眼睛彎成淡淡的月,蒼白的兩頰也飛上了流云。冬日,她將五色絲線,一根纖細(xì)的針,玉指飛轉(zhuǎn),吟婉詠,淺笑倩兮,墜珠玉,碎連環(huán),韻悠然,蘭花指尖的跳動織出各色小小的衣服,她將衣服送給學(xué)生,讓學(xué)生臉上洋溢著健康的高原紅,而她單薄的身軀仍是著一件格子襯衫,咳嗽總是伴隨著夜晚枯黃的燈。
孩子們總是鬧著說她是那廣寒仙宮,身著素白盈袖水蝶裙的絕世嫦娥,她苦笑,她單薄的身軀真有仿佛時刻飄去的纖柔,給孩子們上課時也總是伴隨著眩暈作嘔的感覺,咳嗽的殷紅血絲染紅了纖柔的蒲公英花瓣,清秀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蒼白。早在幾個月前,她在縣城醫(yī)院體檢時便應(yīng)營養(yǎng)不良,過度勞累被驗出患了絕癥。她以大大的微笑面對懸崖前方伸出雙手擁抱她的死神。她戴著死亡的枷鎖將愛一點(diǎn)點(diǎn)傳遞給臺下那一雙雙渴望的眸子。她在孩子們面前永遠(yuǎn)是美麗且充滿活力的,她不想讓孩子們知道嫦娥不美的樣子。然而,她終于倒在堅硬的講臺上,羸弱的身軀終被漫山遍野的蒲公英埋葬了。她的事跡也被滿山遍野的蒲公英種在人們無垠的心田。無數(shù)向她一樣的青年人成了一只只青鳥,將愛傳遞給下一代,任落花般綺麗的愛暈開了和暖的春,任青春的編鐘由高到低奏出一曲曼妙的樂章。
女孩倒下了,但她的愛將永遠(yuǎn)被一代代人傳遞下去,如山邊輝煌盛開的映山紅,爛漫火紅盛開一路,盈滿朵朵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