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它叫文竹,我覺得這個名字實在不妥,它沒有竹子的筆直,沒有竹林的遮天濃蔭,也許只是人們覺得它每一條藤條上的棕黃色的刺像一節(jié)節(jié)竹節(jié),也許還因為那一片片由細小的針葉構(gòu)成的葉片所投下的陰影,在花盆中大片的青苔的烘托下展現(xiàn)出一幅幽靜雅致的畫面,所以人們稱之為“竹”,后來又將它們放在充滿書香墨香的書房中,營造出一份清新文雅的環(huán)境,于是便把那柔弱的“藤”改為了挺拔的“竹”。
每到春天文竹都會抽出新的枝條,一根嫩綠的小芽從土里冒了出來,接著它不斷地向上生長,底部的顏色隨著高度不斷增加而變得越來越深,每一根新的枝條都是一條色彩過渡帶,最上面是水晶般的嫩綠,接下來是淺綠,再是顏色更深一些的綠,最后是最深的墨綠,而那些像竹節(jié)一般的刺也和這些顏色一樣上下過渡,上面是小且柔軟繁密的嫩刺,下面是堅硬稀疏的充滿敵意的老刺,每一節(jié)都透著殺氣。
文竹的生長如同打開一把巨大的傘,起初只有在不斷長高的藤條,當那些藤條沖破層層濃蔭的包圍占據(jù)有利的位置后,它們便展開傘頂,在藤條的兩側(cè)長出很多枝條,再用這些枝條上的針葉織成一片片綠布構(gòu)成新的傘頂,就這樣一層層地疊加上去,老的枝葉最終因為接觸不到陽光而枯死,而新的枝條為了獲得更多的陽光又在不斷地向上生長。
夏天時文竹最美麗的時候,一片片巨大的葉片像一雙雙纖細的手掌,又像一條條在宣紙畫出的綠色線條,向兩邊暈染開來。在外面炎熱的太陽的襯托下,給人一種清靜涼爽的感覺,不覺一身的暑氣全消,自己仿佛置身于它的“濃蔭”之下。坐在盆中綠油油的青苔上,聽著一首悠揚的古琴曲,別有一番風味,在那個由綠色編織起來的世界中,一切憂愁和煩惱都被那雙綠色的手撫慰掉了。
枯死的文竹枝葉一樣十分美麗,一根根針葉仍舊緊緊抱著枯死的枝條,那一雙雙巨大的手掌依舊存在,只不過是由充滿活力的綠色變成了沒有生命張力的黃色而已。只有用手撫摸那些枝葉,那些針葉才會依依不舍地離開枝頭。若是摘下一葉枝葉放在書頁中,它們又會變成一棵棕黃色松樹,結(jié)成一顆記憶的金果,讓綠色在你的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