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團(tuán)里的秘密

一

一個紙團(tuán)，落在我的右手邊。

我抬頭環(huán)顧四周，只有同學(xué)高高隆起的肩胛骨，和筆尖在紙上沙沙的摩擦聲。

現(xiàn)在正在考試啊。

懷著忐忑的心情在桌子上慢慢揉開紙團(tuán)，我下意識的朝講臺上望去，卻正好撞上了老師的目光。我猛地一震，手腳都不知該怎么擺，只好硬著頭皮將紙條塞在試卷下面，再不敢看向老師。

出乎意料的，老師居然沒有走下講臺當(dāng)場責(zé)罰我，只是繼續(xù)著手上的工作，好像剛才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的。

二

下課了，同學(xué)們都各自扎堆，討論著考試的內(nèi)容。和我一樣獨自坐在位子上的只有一個人，蘇靜。

她朝我周圍望了望，確定沒人了才向我走來。

“對，對不起。我本想把紙團(tuán)扔給你右邊的張麗，沒想到掉在你的桌子上了。”她懦懦地開口。

“你，你怎么可以在考試時傳紙條呢！”我有些生氣，早知道就不該去撿那個紙團(tuán)。

“我……我實在做不來那些題，要是考得差，我媽肯定會罵我的……”蘇靜低著頭，臉上覆著層薄薄的粉色，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唉，那你也不能傳紙條啊，被老師發(fā)現(xiàn)該怎么辦？”

“對不起，對不起，如果老師問你，求你別說是我。要是被我媽知道，她一定會打我的！你平時表現(xiàn)那么好，老師應(yīng)該不會怪你。”蘇靜一聽，急了起來。

“可是……”

“老師叫你去辦公室！”剛想反駁，門口就響起了同學(xué)叫我的聲音。

三

我攥著衣角走進(jìn)了辦公室。

老師吐了口氣，說道：“考試時我看到有人把紙條扔在你桌上了？”

疑問式的語氣讓我緊張地快要窒息。“不是……不是別人扔來的。”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毫無顧慮地將真相說出，可現(xiàn)在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不是?那是什么？”老師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異樣的色彩。

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話是那么可笑。我被問得無言以對，只好呆呆地站在那兒。

老師輕輕一笑，卻難掩眼中的失望。“這次考試的確比較難，但我們的測試是為了檢測出自己的實力，這樣才能真正實現(xiàn)它的意義。你是第一次犯錯，老師原諒你。好了，你先回去吧，自己好好想想。”

我的心情異常復(fù)雜，雙腳麻木地走出辦公室，走回教室。坐到位子上，雙眼空洞地望著天花板，強忍著在眼眶里打轉(zhuǎn)的淚水。

蘇靜的目光一直在我身邊徘徊，似乎在猶豫不決，想來跟我說些什么，卻又不敢……

四

“什么？又要考試！”

“不會吧？這才過了兩天。”

“我聽說是因為上次有人作弊，所以老師說要再考一次。”

“??？是誰呀？”

正聽著她們聊天的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又要考試？怎么辦，上次我考得還不錯，要是這次考砸了，我可怎么向我媽交代??！”蘇靜也加入了她們的聊天。

這話什么意思，難不成她又要靠作弊？我暗暗想著，心里很不是滋味。

考試了，教室里同學(xué)們都在奮筆疾書。

果然，這都已經(jīng)快要下課了，老師還是寸步不離，緊盯著我們。蘇靜猶如熱鍋上的螞蟻，頭上漂亮的黑發(fā)早已被她撓亂。

終于，有人來找老師說事，似乎挺要緊的，老師只好先離開教室。

這絕佳的機會，蘇靜自然按耐不住，猛得將一個紙團(tuán)擲過來。呵，這次倒是挺準(zhǔn)，正好落在張麗的桌子上。我的嘴角掛上一絲苦笑。而誰也沒想到，也就在這時，老師推門而入，將一切盡收眼底。

蘇靜好像整個人都懵住了，僵在那兒。

“叮鈴鈴——”下課的鈴聲傳入每個人耳中。

“蘇靜，跟我到辦公室來下。”老師收拾了書本，便徑直走出教室。蘇靜也僵著身子，緊隨其后。

五

看著窗外的夕陽一寸寸消失在天際，我愈發(fā)等不住了。一定要趁現(xiàn)在向老師解釋清楚，不然又得等到明天。

我走到辦公室門口，正要敲門，蘇靜就推門而出。她紅著眼，淚水好像剛在臉上風(fēng)干。

我走到老師辦公桌前，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構(gòu)思著語言。

“老師，其實……”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當(dāng)初是我做得不夠周到，沒查清事實就置疑你，我跟你道歉。”

我驚詫地看著他，驚詫著他的“早知道”，驚詫著他的“道歉”。

“上次考試之后，批改試卷時我就發(fā)現(xiàn)蘇靜和張麗的試卷分?jǐn)?shù)相似，錯誤的地方也有好多一樣，當(dāng)時我心中就有些明白了。只是考慮到你們同學(xué)間的關(guān)系，又想到蘇靜她第一次沒被發(fā)現(xiàn)，就可能會有第二次。這次，就能更有說服力地與她講明道理。你們現(xiàn)在都是小樹苗，稍稍長歪不要緊，只要耐心地一點點扶正，以后還是會長成筆直的參天大樹……”

我的眼眶漸漸濕潤了，這里流淌著太多真情。“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hù)花……”

六

一個紙團(tuán)，落在我的桌子上。

輕輕打開，上面是蘇靜清秀的字跡：

“對不起?。‖F(xiàn)在想想，真是后悔。我真不應(yīng)該考試時傳紙條的。老師說得對，盡力就行。”

這張紙條就像散發(fā)著熱量，連著我的手，一直暖到了心里。

我抬頭向蘇靜望去，夕陽映著她的笑臉，依舊那么純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