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9……”再有幾步就到家了,突如其來的壞心情讓我不愿跨進家門,索性站在原地,能多呆一會就多呆一會。從第一次與父親頂嘴時起情緒落差陡然增大,再也駕馭不了自己的心緒了,此時腦子里一片空白,手中的鑰匙不經(jīng)意觸碰到了欄桿,“冬、冬”,真好聽。“冬、丁、冬”,我試著區(qū)分每根鐵欄桿的音色。好熟悉的音調(diào),好親切的旋律,我飛快地敲擊起來。那一刻,我徹底陶醉了。這不是我兒時喜愛的音樂嗎?當(dāng)我回過神時,夜色已濃,我滿心歡喜地走到家門口。
正在這時,門開了,父親的面孔。“爸”我懶懶的叫了一聲,正要進自己的房間,父親突然說:“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要是小孩吧敲兩下也就上樓去了,大人是不會敲的。也只有你,不大不小的人,還能敲出一點內(nèi)容。”
內(nèi)容?!這單調(diào)的冬冬聲在除了我以外,還有第二個人能聽懂這其中的內(nèi)容?我回頭匆匆看了父親一眼——不知何時起,不敢在正視父親的臉了,那是很深刻的一部書,讓我不寒而栗?,F(xiàn)在,我正迎著父親深邃的雙眼,他那驚喜的目光分明告訴我,他剛經(jīng)歷了一次思想的跨越,他懂我,他愛我,他贊同我的“音樂”!我趕緊低下頭,輕輕說了聲“我寫作業(yè)去了”。似乎在征求父親的意見,卻分明不需回答。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是多么渴望父親的肯定,因為以往自以為是的頂撞都源于想得到父親的贊同。就在關(guān)上房門的那一瞬,我突然瞥見父親手中還捧著一杯冰豆奶——我自小就喜愛的食物。我內(nèi)疚又惶恐地接過杯子,快速地把門關(guān)上。我不敢再看父親的臉、父親的眼睛。我能感覺到身后,在這扇門的后面,父親那深邃的目光望向這邊。
有人把家比作包容一切的大磁場,那么我呢,是一顆鐵釘?也許從前是,但現(xiàn)在已被包上一層厚厚的絕緣皮,然而此時此刻,我想那身后的目光,那一直以來從未離去的目光以包容感化了這一切。
父親,原來一直在以他的方式默默愛著我,那身后的目光就是最好的詮釋。而我,也開始去品讀那博大、廣袤的父愛,去正視那身后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