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銘
——永不敗落的薔薇
琴閣外細雨空蒙,我借此良景,拔弦奏曲。曲罷,掌聲入耳,是他,手里的薔薇花開的正絢爛,陽光映照下,花瓣上的水珠如琉璃般透亮。
他豐神俊朗,禁步走來,飄飄白衣映襯下,平添了些淡雅,唯一不和諧之處,便是流云袖口點點泥濘,想是為這朵花又爬了那垣墻。
“花總是會敗的。”我沖他笑笑,說道。“我自有使它常在的法子,”他拿出腰間佩刀,“只是得借你心愛的琴匣。”說罷,他一刀一刀仔細刻畫,一朵靈動的薔薇花便盛放在鏤空檀木琴匣上,他俊秀且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一絲抱怨,也沒有顯露出對戰(zhàn)爭的擔憂,他該知曉了我的身份……
三年前,秦王詔書切峻,命我潛入楚營,與其里應外合,破齊楚合縱親善之境況,解秦之困。前日我飛鴿傳書與惠王,告其楚于三日后至黃河天險,此乃良機勿失。而今面前這如此真心待我的男子卻令我動搖了。若我非秦國細作,他非楚國大將,秦楚不必相爭該多好。但萬事已成定局——一炷香之前,秦軍燒了營中糧草,逼楚軍就犯,將軍命人將炊具一并砸了,誓與秦決一死戰(zhàn),試想身后是濤濤黃河水,眼前是豺狼般的秦軍,就算我軍將士英猛,以一當十,也無必勝之念……
又是這樣的明月夜,三年的沙場磨歷讓這個男子多了幾分穩(wěn)重,月光灑在他的甲胄上,稍異于三年前那般閃亮,而現(xiàn)在腳下這萬里黃沙也不似三年前那般水草豐美。
我含淚催他上馬,“將軍英武雄才,必能大勝敵軍,定國安邦,我與著瑤琴同待將軍凱旋,再秦天簌……”他拂了拂我的臉和手中緊抱的石琴,轉(zhuǎn)身一躍跨上紅鬃烈馬,飛馳而去,熱淚灑在枯萎的江柳和白楊。“將軍若有不測,我定不茍活……。”
不久,秦軍破了營門,我拔下發(fā)髻上的花簪,刺入胸口,鮮紅的血液順著纖衣的文絡(luò)流下,滴在鐫刻的小花上,眼前漆黑,倒在案上……
待我睜開眼,明月半墻,原來是場夢,桌上還有未寫完的作文,還有那把古琴,如夢中那般,我將琴反過來,左上角刻了兩行小字:“萬簌蕭蕭,山虛水深。此生須臾,愿待來生。”琴匣上那永不敗落的薔薇花依舊盛放著。
我輕拂琴,窗外燈火闌珊,我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