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yè)三年,阿泉終于決定辭掉著名搜索網(wǎng)站的JAVA工程師的工作,打包行李離開北京。阿泉從JAVA的助理做到工程師,薪資從實習時的兩千,飆漲到兩萬,他從地下出租室搬到了有陽光的樓房里,但是他依然在這座城市里找不到歸屬感,他可以花兩千塊去聽一場音樂會,可以和朋友到國貿三期吃一次燭光晚餐,俯瞰不夜城市的燈火,每當此時,他心里總是充滿憂傷,這座城市沒有一盞燈是為他而亮。
戀愛五年的女朋友因為戶口與房子,在淚流滿面的告白后跟著一名北京郊區(qū)的拆遷戶走了。女友說,她不想自己的孩子生下來沒有戶口,打不了疫苗,上不了學。她不想像候鳥一樣,隨著房東的變化一次又一次地搬家。阿泉無話可說,他不甘心因為外在的因素結束這段感情,可是這些外在因素又是他致命的軟肋。接下來的日子,阿泉不再堅定最開始的信念,他偶爾會冒出為什么要留在北京的想法,隨后便是一番糾結與掙扎。
春節(jié),阿泉租了一輛車回家,帶著北京烤鴨,家鄉(xiāng)的親人與同學對阿泉的“衣錦還鄉(xiāng)”表現(xiàn)出一種怯意與熱忱。阿泉笑得不自然,他沒有告訴朋友,其實在北京,他是沒有資格買車的,他更不好意思說出,這輛車是租的,根本不是公司配備給他的坐騎。
春節(jié)回來后的第二個月,阿泉接到舅舅的電話要來北京看病,讓阿泉在醫(yī)院拿個專家號,阿泉有些哭笑不得,“拿個專家號”,家里人從來不知道,阿泉生病是不舍得去醫(yī)院的,而是自己依照癥狀到藥店買藥。礙于父母的面子,阿泉徹夜排隊,終于拿到最后一張專家號。在回程擁擠的地鐵上,舅舅有了怨言,喲,你這回家都能開車,在北京城倒不能開車了。阿泉閉上眼,阿泉不能告訴他,因為要陪他看病在公司請假,阿泉的工資每天要被扣700塊,阿泉也不能告訴他,為了陪他看病,阿泉要把手上的工作完成,已經(jīng)熬了兩個通宵,阿泉不能告訴他,他在北京,連只寵物狗都不如,阿泉什么都沒有說,他只能假裝睡著。
送走舅舅之后,阿泉發(fā)起了高燒,在租住的房間里,阿泉昏睡了兩天,他實在沒有力氣爬起來燒水吃藥,阿泉想家,想父母,想哭,但是他燒得連眼淚都沒有了。
大病初愈,阿泉回到公司,接踵而至是他生病期間積壓的工作,沒有人過問他的病情如何,沒有人問他是如何度過發(fā)燒的日子的。大家都忙,耳邊不時有人要求阿泉做技術支持。阿泉抬頭看了看外面陰霾的天氣,他突然想結婚了,要兩個孩子,養(yǎng)一只蘇牧,陪在父母身邊,一家人在一起。阿泉啞然失笑,他之前覺得自己是一只雄鷹,覺得只有在大城市才有屬于自己的天空,而現(xiàn)在,他覺得自己只是一只小小鳥,他開始想念小巢。年輕時,他希望逃脫父母的羈絆,他之前要逃離的,而現(xiàn)在,他是如此渴望。
阿泉回到生他的三線海濱城市,憑著在北京的工作經(jīng)驗,阿泉進了一家不大的科技公司,對于阿泉來說,這家公司無法與在北京的公司比肩,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沒有機會,隨后的一年里,他的能力與行業(yè)視野使他很快嶄露頭角,他不但是公司的技術大咖,隨著業(yè)務的熟悉,他開始涉獵公司的管理與發(fā)展,他一步一個臺階,兩年時間成為公司副總。2014年阿泉帶領工作團隊開赴北京,他要與之前的老東家簽一份合作協(xié)議,那間熟悉的辦公室,之前從沒有機會發(fā)言的阿泉成為主角。會議之后,阿泉與老同事吃飯,他們依然抱怨著霧霾、堵車、高房價,但是他們改變的是對阿泉的看法,阿泉不再是逃離北京的一個懦夫,而成為眾人口中最勇敢的人。
阿泉開始覺得,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歸屬,雄鷹需要遼闊,燕雀只戀舊巢,這并不存在對與錯的問題,也不存在高與低的問題,而是選擇適合自己的。阿泉很慶幸,他聽從自己的內心,選擇了最適合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