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個杯形的小花都斟著一些酒,陽光的酒調(diào)的很淡,但是很純。閃出清淺又迷人的眼波。
“咫尺春三月,尋常百姓家。”
春天總是一個那么令人憐惜又容易消逝的季節(jié)。
我又想起了那個阿婆與她親手植下的美好。
“阿婆,阿婆,這是什么樹?好瘦??!”我踏著小草做的“碧色琉璃”一蹦一跳的鉆到阿婆身側(cè)。
“這是桃樹,前幾天被風(fēng)雨打折了。我移栽到這,看看能不能救活。”說著,阿婆擦了擦額前的汗,又俯下身掘土。
“桃子,桃樹,嘻嘻。”我沉浸在自己甜美的幻想中,閉了眼,仿佛樹上全是桃子了。
在阿婆盡心的照顧下,那桃樹不僅救活了,還長勢極旺盛,每次和阿婆坐在樹下望天,那些刀形的小葉忽然在風(fēng)中活躍起來,像一些熙熙攘攘的船,航行在青色的大海中,不用漿也不用楫,只是那樣無所謂的漂浮。阿婆總愛倚著樹干,當(dāng)陽光細細密密的篩下來,阿婆總愛伸出一只微微顫顫的手去接那陽光。明明是一件無趣到連小孩子都不愿去做的事,阿婆卻樂此不疲。
在我兒時懵懂的記憶里,阿婆總著的一些素凈的衣裳,款式絕說不上新潮,卻極為整潔。有時我喜歡靜靜地呆在阿婆身旁,聞一聞她身上雜糅著的皂角粉的香味和泥土的清新氣息,那么令人安心。阿婆的鬢角有些發(fā)白,但阿婆的雙眸卻炯炯有神。深深淺淺的皺紋在阿婆的的臉上堆疊著,沉淀著一鐘歲月滄桑的美好。
我曾在阿婆植下太陽花之前,仰著頭稚氣地問她:“你喜歡陽光嗎?”
“當(dāng)然了,我這還有一些太陽花的種子,下次我們一起種。”阿婆微笑答道,很暖,很美,就像陽光。
她頓了頓又說:“只是許多東西太容易消失了,難以慢慢去享受陽光咯。”阿婆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無奈,語氣卻很平和,使我感覺到是自己幻聽了。
只是不知為何阿婆的背越發(fā)佝僂,只是不知為何阿婆踱起步子來越來越慢,只是不知為何阿婆那雙神采奕奕的眸子越發(fā)黯淡。
那個桃花盛開的夏夜,阿婆因不慎摔下樓死亡。我都不曾了解為何阿婆要下樓,為何一次摔倒會置人于死地,我甚至沒有去見過他最后一面,我只是不停呢喃咒怨樓道的破燈。
剛知道這個消息的我并沒有哭,只是感覺一種無形的悲涼在胸腔上下?lián)u晃。而眼淚卻在令人窒息黑夜里潰不成軍,劃過耳廓。
那個夏日,我體悟到阿婆所說的消逝。
阿婆你植下的桃樹結(jié)果了,總有許多調(diào)皮的小孩愛在未熟之時摘青桃,總是被我呵斥。
阿婆你答應(yīng)過我一起種太陽花,我種了你也種了吧。
阿婆你植下的千年葉,萬年葉,占據(jù)了角落的一隅,又細心的姑娘還拿花盆移植呢。
......
或許阿婆其實不曾消逝,生命的長河是無止盡的,她親手植下的美好在代替她享受陽光,在代替她微笑,在代替她生存,這大概也是自然的博大與和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