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紅了

前幾天，母親到鄉(xiāng)下帶回了好多櫻桃，紅紅的櫻桃很是好看。母親告訴我，鄉(xiāng)下院子里落了一地，因為沒有人管理，常有麻雀前去啄食，吹風(fēng)下雨的時候又打落了許多。很是可惜。來不及清洗我禁不住往嘴里送了一顆還真是鮮甜。母親說要不是看到小攤上有人在叫賣的話，還真不知道櫻桃已經(jīng)紅了。

小時候，當(dāng)櫻桃樹還是滿樹繁花時就總纏著問大人，什么時候結(jié)果，什么時候成熟。于是每天清晨起床后總要去細(xì)細(xì)觀察。孩童時那種盼樹結(jié)果的急切心情現(xiàn)在想起來還真讓人有些忍俊不禁。

四五月的陽光照在那一顆顆櫻桃上面折射出紅潤的光澤，漂亮極了。這時候別提有多激動，特別是摘果實的時候，那種過程讓人特別歡暢。摘下來用水洗凈，往嘴里一放鮮爽可口的滋味過癮極了。那時候嘴饞的我們常常吃得滿滿的一肚子，直到打嗝。每年果實成熟時，除自己食用以外，其余的祖父總是挨家挨戶的去送。看到鄰家孩子們一臉的笑容，祖父也跟著笑了。臉上的皺紋彎成一條深深的線。

夜晚月光皎潔，星光燦爛。做在院子里尋找老師在課堂上所說的北斗星，祖母端來一盤子剛從樹上摘下的櫻桃，于是一邊品著美味一邊賞著美景，不知道有多愜意。

上初中的時候，我隨父母一起搬到了城市，這時候鄉(xiāng)下的院子里只剩祖父和祖母了。只是每個周末我都會回鄉(xiāng)下看望他們。祖父為了保住那幾顆櫻桃，總是每天都坐在院子里趕麻雀，有些果實密集的地方還用塑料口袋包住。每一年櫻桃成熟時我都能看到樹上纏滿了口袋。

讀書的那幾年，時光如水過得很快，我已經(jīng)記不清雪白的櫻桃花開了幾次又謝了幾次。

我只記得每當(dāng)櫻桃成熟的時候，祖父總會叫進城的人捎信給我們回家品嘗。第一個帶信的人說，“櫻桃已經(jīng)紅了”，第二個帶信的人說，“都紅透了，落了一地了，趕快回去吧！”。有時候祖父等不急了，就摘了一些親自送來，并且叫我們抽時間回家多摘一些。

于是祖父的幾個子女相約一同回家吃櫻桃，回家后他們往往是摘幾顆品嘗后，新鮮味一過就會覺得閑暇難耐，于是一起到村頭的小店里打牌。所以那個時候祖母總說我最乖。看得出來，兩位老人很長時間沒有這樣熱鬧過了。所以每次回家我都會在院子里呆一整天。

黃昏漸過，夕陽西沉，鄉(xiāng)村的屋舍間飄起了淡藍色的裊裊炊煙，祖父蹣跚著腳步到村頭的小店叫他的那幾個兒女回家吃飯，吃過飯后兒女們在飲食與安全上叮囑他們幾句又都匆匆離開了。這個時候，那個村莊，那個院子又只有祖父和祖母兩個人了。有些時候?qū)W校如果多放幾天假我就會在鄉(xiāng)下多住幾天，不僅是因為我喜歡鄉(xiāng)下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水。而且我可以給祖父母帶來更多的熱鬧與慰藉。

后來，我參加了工作。因為繁忙回鄉(xiāng)下老家的時間就更少了，常常是從父母的言語中才能知道有關(guān)鄉(xiāng)下的消息，每到櫻桃成熟時祖父依舊叫人捎信。

歲月如風(fēng)，飄逝即過，老家院子里的櫻桃紅了又落，落了又紅。祖父和祖母的鬢角越來越白，祖父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我們在摘櫻桃的時候，他不像以前總上前來幫忙。祖母告訴我們他經(jīng)常吃藥，并且飲食大減。不過他仍舊是樂呵呵得看著我們摘果實。

三年前的暑假，祖父再也沒有力氣看我們摘櫻桃了，當(dāng)我回到老家時，祖父已經(jīng)靜靜的躺在櫻桃樹下，櫻桃樹枝繁葉茂擋住了太陽，祖父看上去依舊慈祥，只是那雙平時仔細(xì)打量我們的眼晴緊閉。周圍的人哭成了一片。送走了祖父，幾個兒女商量，祖母一個人在家也沒有人照應(yīng)。我們將祖母接進了城，可是祖母舍不得院子里的那些花草，舍不得那幾棵櫻桃樹，經(jīng)常回鄉(xiāng)下為那幾棵樹修枝剪葉，澆水施肥。

今年，櫻桃又紅了，可是再也沒有人給我們捎信回家采摘。只是看到街頭巷尾，有人叫賣才知道，該是吃櫻桃的時候了。櫻桃樹下沒有了祖父樂呵呵的笑容，也再也看不到樹上纏滿口袋的情景了。

櫻桃紅了，歲月老了，村莊也老了。但祖父的愛永遠都不會老，那份愛就像成熟的櫻桃一樣永遠鮮紅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