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老了,卻極力掩飾自己的缺陷。其實,是想獲得女兒歡心,在我,更多的是痛楚。
秋收的一個黃昏,西山頭只剩下一抹晚霞在竭力地傾吐著夕陽的余輝。田野的四周籠罩著一層淡淡的薄紗,似煙、似霧、飄浮不定------遠近幾戶人家升起了裊裊炊煙,給充滿詩薏的黃昏增添了更為靈動的色彩------
本已走上田埂的我不覺又回頭望了望,若大的田野只剩下父親一個人拖著疲憊的身子來來回回。一陣秋風(fēng)吹來,汗?jié)竦囊r衣貼在背上,我不禁有點心寒。
“叫你和媽媽一起回去,怎么還不走?我這硬骨頭還吃得消。”父親帶著倦意的臉變得嚴肅而慈祥,他并沒有停下手中的活,任把大把大把的禾穗往筐里堆。
“我留下來幫你抱禾穗吧。”我真不忍心丟下父親一個人在這里,盡管我已經(jīng)累極了。
四畝田,雖然已經(jīng)割完了,可要把禾穗一把一把摟進筐里,再一擔(dān)一擔(dān)挑上岸也是很難的。要不是我堅決要雇臺脫粒機,想必父親又會人力打稻------為的是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也心酸得很。
我真不忍心離去,但又苦于想不處還有什么言語能讓父親同意我留下或是勸父親一同回去。
父親不再理我,抱著一大抱禾穗,緩慢地直起腰,蹣跚地走近堆滿禾穗的籮筐邊,放下,雙手用力壓幾下------突然,我看到他耳鬢布滿了好多白發(fā),心為之一震。雖然我早已料到父親的年齡和如此勞累的生活有白發(fā)是不足為怪的,但是沒想過有如此之多,而且是那樣刺眼。我索性摘下眼鏡,因為我害怕又見父親臉上那烙著幾十年滄桑的溝溝壑壑。
父親拾起了扁擔(dān),弓著腰,做好了直身的姿勢,扁擔(dān)對肩的壓力越來越大,父親的雙腳往泥里越陷越深,父親吃力地“嘿”了一聲,終于站起來了。邁第一步,前后兩個籮筐不協(xié)調(diào)地晃了幾下,被父親穩(wěn)住。第二步,第三步------父親的每一步都邁得那樣艱難,每一步都在田里烙下一個深深的腳窩,每一步腳窩都灌滿了我心酸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