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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

山,是青山。

一片連綿不絕的大山,如龍脊延伸,彌漫在這蒼茫的大地上,其內(nèi)草木眾多,更有鳥獸之聲不斷回旋。

遠(yuǎn)遠(yuǎn)一看,山脈上凸起的部分組成了五座山峰,如同人的五指抬起,要抓向天空一樣,其中一座山峰中段,一塊凹進(jìn)去的大石上,有一個少年人正靠在陰涼處,身邊放著一個編簍,里面堆積著一些藥草,散發(fā)出陣陣藥香,繚繞四周。

那少年眉清目秀,只是身子單薄,看起來略有羸弱之意,穿著一件由獸皮縫制的小衫,脖子上掛著一圈白色的月牙獸骨,頭發(fā)有些雜亂,被其隨意的用草繩束著。

他坐在那里,手中拿著一卷十多張獸皮粘在一起的革書,在那里津津有味,搖頭讀著。

“蠻族有祖,開天造人,遺留萬代至今……持蠻者稱蠻士,飛天入地移山倒海……有蠻紋通天,可摘取日月星辰……”少年讀著讀著,嘆了口氣。

“沒有蠻體,如何成蠻……蠻士……蠻士……蘇銘,你也就只能采些草藥,成為部落里的凡醫(yī)罷了,想成為修蠻的蠻士,遙遙無期。”少年自嘲,放下了手中的獸皮卷,看著遠(yuǎn)處的天地,發(fā)起呆來。

這卷獸皮,他已經(jīng)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不說倒背如流,也相差無幾。

“天似圓,地若方,如無邊,仿無際……”蘇銘喃喃中,腦子里幻想著那書卷里的世界,不知不覺的,天色漸暗,可以看到遠(yuǎn)處天地盡頭處似有烏云若隱若現(xiàn)。

吹來的山風(fēng),也帶著了一股潮氣,落在那山上的諸多草木樹葉上,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在看到那天邊烏云的一瞬,蘇銘忽然精神一振。

“阿公推算的果然準(zhǔn)確,今天真有烏龍涎!”蘇銘雙眼露出明亮之芒,他快速的站起身,將手中獸皮卷塞入懷里,左手一把抓起身邊的編簍背在背上,身子一晃,極為靈巧的抓著一旁的草繩索,向著山頂爬去。

遠(yuǎn)遠(yuǎn)一看,這少年羸弱的身子,卻是爆發(fā)出了極為堅韌的力量,若猿猴一般,幾個起躍之間,就攀出了十多丈遠(yuǎn)。

天地間的烏云,滾滾而來,更有轟鳴之聲回旋,仿若天怒降臨在這片山脈之上,那烏云連接天地,漆黑一片,轉(zhuǎn)眼就越來越近了。

蘇銘此刻攀爬更快,幾乎就是在這烏云擴散而來的一瞬,他已然攀臨到了距離山頂約數(shù)十丈的位置,那里有一大塊凸起的怪石,似天然而成,其內(nèi)中空,有無數(shù)拳頭大小的洞口,這怪石整體的樣子,若一條盤踞在此地與山峰融合的巨蟒之首。

那怪石下,還有如獠牙的錐形,看起來觸目驚心,頗為奇異,且因其是從山體上凸出的部位,幾乎若懸空一般,很難攀爬過去,除非可以升空飛行。

蘇銘左手抓著繩索,右手從背后的編簍里取出一個小瓶放在嘴上咬著,慢慢挪動身子,向著那怪石相反的方向,移動了數(shù)丈,使得其左手抓著的繩索也傾斜起來后,五指扣住山壁,身子緊貼,抬頭看著天空的烏云,目光炯炯,一動不動。

片刻后,烏云蓋頂,雷霆之聲轟轟而起,震耳欲聾中,狂風(fēng)肆虐,吹動這山脈似都欲要拔地而起一般,蘇銘在這狂風(fēng)中,扣住山壁的五指已然發(fā)白,但卻紋絲未動,看向天空的雙眼內(nèi),露出了堅韌。

那狂風(fēng)越來越大,吹動這山脈草木,聲響如巨獸之吼,更是將這山脈上的無數(shù)枯枝爛葉大都卷起,使得漫天遍地,全部都是草木樹葉在急速飛舞。

甚至還有一些大塊的枯木與小獸,也都被生生卷起,旋轉(zhuǎn)中被遠(yuǎn)遠(yuǎn)拋開,發(fā)出的凄厲慘叫,也被隱藏在了那風(fēng)聲之中。

在這狂風(fēng)中蘇銘堅持了不多時,整個天空已然被烏云完全遮蓋,雷鳴下,豆大的雨滴傾盆而落,整個天地在這一瞬間,似成為了被水簾遮蓋的世界。

雨水嘩嘩,不斷地落下,越來越大,蘇銘依舊死死的抓著被雨水浸濕的繩索,貼著山壁,任由雨水淋透了全身,仍然一動不動,盯著那如蟒蛇之獸的怪石下,一處凸起的若獠牙之巖。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那雨依舊漸增,天地一片雨霧蒙蒙,那被蘇銘盯著的獠牙之巖,卻是慢慢在雨水的沖洗下,泌出了黑色的液體。

那黑液與雨水融合,連成了一條水線,向著下方流淌。

蘇銘看著這一幕,雙目露出喜色,但卻依舊不動,直至那泌出的黑液漸漸稀少,最終赫然化作了金色的一瞬間,蘇銘雙目一凝,沒有絲毫遲疑,猛的松開了扣住山石的右手,身子滑落時他右手立刻從嘴邊取下了那小瓶。

他左手抓著的繩索本就傾斜,此刻隨著其右手松開,整個人如同蕩起一樣,隨著那繩索以極快的速度直奔那凸起的獠牙之巖而去。

因之前那繩索傾斜的弧度極大,且他把握的位置又頗為準(zhǔn)確,此刻幾乎是雷霆轟鳴間,蘇銘已然隨著繩索來到了若懸空的獠牙之巖旁邊,其左手抓著繩索,右手拿著小土瓶,臨近的剎那,快速的放在那獠牙之巖下,借著那繩索回蕩到了極限后一頓的時間,生生裝滿了大半瓶金色的液體。

但就在這時,卻聽一聲聲尖銳的嘶鳴驀然而起,約有四五條足有手臂粗細(xì),半丈之長的黑色蜈蚣,赫然從那怪石上諸多的拳頭大小的洞口內(nèi)鉆出,猙獰的直奔那蕩在半空的蘇銘撲去。

蘇銘沒有絲毫意外,幾乎就是在那些蜈蚣出現(xiàn)的一瞬,他立刻松開了抓著繩索的左手,身子以極快的速度立刻下墜,避開了那些蜈蚣的撲擊。

“小紅!”蘇銘整個人在半空急速下墜,那狂風(fēng)如刀子讓其身子瞬間有了僵硬,盡管避開了那些蜈蚣,可如今一旦落下,將會立刻成為肉泥一般。

可他卻沒有驚慌,只見一道紅影從旁邊的山崖上抓著一道繩索一沖而出,直奔蘇銘下墜的身子而來,瞬息臨近,一把拉住了蘇銘,那紅影是一只紅色的小猴,此刻呲牙咧嘴,但眼中卻是露出靈動。

一人一猴,隨著繩索落在了山崖壁上,也就是之前那蘇銘讀書的地方后,那蘇銘眼中露出緊張,立刻收起始終抓著的小土瓶。

“小紅,我們要快跑,這次我搶的烏龍涎太多了!咦,你手里抓著什么東西?”蘇銘說著,看到了那小猴爪子里握著一小塊黑黝黝的碎片。

那小猴立刻神色露出警惕,爪子放在身后,連連嘶吼了幾聲,蘇銘見時間緊迫,不再多言,而是立刻向前快走幾步,身子一躍而下,抓著一條條繩索,與那小猴一起飛速向下而去。

在他們身后,嘶鳴之聲滔天而起,卻見那數(shù)只黑色的蜈蚣順著巖壁快速追來,如多道黑線滑落,緊追不斷。

那紅色的小猴連連呲牙,不斷的向著身邊的蘇銘嘶叫,紅影閃閃間,時而回頭看向后方追來的那些蜈蚣,目中露出害怕與憤憤之色。

“又不是第一次這般逃跑,那些烏龍不敢下山,你就別裝了,老規(guī)矩,這些烏龍涎分你一小半。”蘇銘急速逃遁中,話語卻顯得懶洋洋的,果然此話一出口,那小猴立刻眉開眼笑,顯然之前的一切都是裝出來的。

這一人一猴,對于這山脈極為熟悉,再加上那些蜈蚣不知為何,此山有些地方似不敢直接闖過,而是繞行而去,如此一來,那蘇銘與小猴逃遁速度盡管沒有那些蜈蚣快速,但他們卻是時而直接向下一跳,往往都可以抓到一條繩索,幾次之后,便下了山峰,鉆入?yún)擦謨?nèi),不見蹤影了。

那些蜈蚣果然不敢下山,嘶吼了許久,這才帶著不甘,重新爬上山頂去了。

烏云來的快,去也同樣匆匆,數(shù)個時辰后,這片山脈就恢復(fù)了正常,那烏云滾滾,向著遠(yuǎn)處蔓延離去。

叢林邊緣,蘇銘與小猴走了出來,此刻天色已然漸黑,可以看到遠(yuǎn)處的天邊有些微弱的火光,那里正是蘇銘所在的部落。

“分給你的小半都被你喝了,你還想要?”走出叢林,蘇銘全身濕漉漉的,但卻不以為意,而是似笑非笑的看著那一直跟在身后,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小猴。

這小猴極為通靈,是他在三年前進(jìn)入此山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彼此還發(fā)生過一些矛盾,最終卻是成為了好友。

小猴眨了眨眼,撓了撓臉,露出一絲掙扎猶豫,但很快它就把手中方才抓著的那一塊漆黑的碎片遞給蘇銘,連連嘶吼了幾句,表達(dá)出了要換那烏龍涎的意思。

“好吧,再給你一些,不過這破石頭我不要,你留著吧。”蘇銘笑了起來,從編簍里取下那小土瓶,遞給了小猴。

這小猴連忙抓過來,喝了一口,臉上露出陶醉之意,身子更是晃悠了幾下后,打出了一個酒嗝,把手中的那黑色石頭碎片連同小瓶都扔給蘇銘后,晃著身子幾個閃躍,就消失在了叢林內(nèi)。

蘇銘看著只剩下小半的土瓶,微微一笑,也不介意就放回了背后的編簍內(nèi),打量起那塊漆黑的石頭碎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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