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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豆腐

臨近收盤,空曠的股票交易大廳內不足十人,其中還有倆保安,一個賣盒飯的。

唉,盒飯又做多了。賣盒飯的胖姐握著菜勺,望著冷冷清清的交易大廳說:“這家伙,眼神兒不好的都找不著人,要是計劃生育能搞到這份兒上就好了,俺姥姥也不至于去商場領贈品時被活活擠死。

“來份血豆腐”金叔說。家遠,他只能在大廳吃盒飯。

“我也要一份”一位小女生說。

胖大姐瞄小女生一眼,愣了一下,旋即笑道:“金大叔炒股票賠慘了,只能吃血豆腐了,你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吃這個?”

小女生莞爾一笑。

回到座位,金叔癡癡的望盯著快歺盒里的血豆腐發(fā)呆。

“大伯,您為啥光看不吃?”小女生踱過來問。

金叔苦笑道:“我數(shù)塊呢,這盒血豆腐一共十八塊,我今天上午又賠了一萬八,這血豆腐正好是一千塊錢一塊。”

“你算錯了,一塊血豆腐不到一千塊錢”小女生很認真的說。

“錯不了,我玩了十幾年股票,這帳會算。”

“你肯定算錯了”小女生固執(zhí)的說:“你還有一盒米飯呢。”

金叔一愣,笑道:“對對,伯伯算錯了。哎,你這么小,也炒股票?”

小女生搖頭說:“我住在對面的醫(yī)院,病人太多,我嫌煩就跑這兒來了。你看,這里環(huán)境多好,多清靜呀。”

“唉,我們心里可不清靜啊,這火都要噴出來了。”

“伯伯,別上火,先吃飯嘛,這血豆腐要趁熱吃。”

“吃不下,以前,我總是和棋友邊下棋邊吃中午飯,現(xiàn)在……唉”

“你的棋友呢?”

“我一共有三個棋友,去年股市爆長,一個棋友美的蹦高兒,得腦溢血死了。今年股市爆跌,一個棋友得心肌梗過世了。第三個棋友叫吳老六,這人不錯,無論是身體還是心臟,抗擊打能力都特強,盡管股市大起大落天上地下的窮折騰,吳老六一丁點事都沒有。”

“那太好了,他人呢?”小女生忽閃著長長的睫毛問:“他怎不來和你下棋?”

“來不了”

“嗯?為什么?”

金叔長嘆一聲說:“都怪這老家伙不聽勸。股市一陣爆跌后,我說大盤沒到底呢,吳老六說:專家都說了,沒有下跌空間了,應當抄底補倉。于是,他借了十萬。”

“一個老頭兒一次能借十萬,真有人緣,這吳老六現(xiàn)在咋樣?”

“咋樣?在醫(yī)院搶救呢。”

“噢,真可憐。伯伯,你別光說不吃啊。”

“真不想吃。喂,小家伙,你挺可以,說話間你的一盒血豆腐都吃了?”

“我愛吃這口兒”

“把我這盒也吃了吧”

“謝謝伯伯”小女生烏黑的雙眸笑成月牙兒。

“你叫什么名兒?”

“雨靜”

“好聽,你得什么病住院?”

“貧血”

“嗯,我說呢。”金叔點頭說。

“伯伯,我的走了。”

“嗯,等醫(yī)生查完床,下午過來玩兒。”

小女生回眸一笑:“謝謝,只要大廳里沒啥人我就來,這里的血豆腐太好吃了。”

下午,小女生沒來,吳老六卻來了??礃幼铀€沒好利索,端著左手,每邁一步,右腳都要向外甩一個圈兒,大廳里總共十來個人,他一路走來,競然踢著三個。

“六哥,你咋來了?”

金叔上身一晃,險些被吳老六掃倒。

“還還還還還……”

金叔忙抬手按住吳老六顫栗的嘴角:“六哥,你說吧”

“還不是因為你!”

“我咋哩?”

“你說呢?”吳老六推開金叔的手說:“剛才李大姐去醫(yī)院找我,她說你神經了。你自已坐那又說又笑的瞎擺活了一中午,下午開盤時,你還沖空無一人的大門口喊:等醫(yī)生查完床,下午過來玩兒!你這不是神經病是啥?我是專門來勸你,錢是有掙就有賠……”

“得得得,扯淡,我會一個人又說又笑?大家都沒看見那小姑娘?”

“別逗了,當時我離你不遠,哪有小姑娘?”這時李大姐也來了。

“就是那位穿海軍衫,齊耳短發(fā),俊眉大眼,象個東嬴娃娃似的小姑娘。你們愣沒看見?對哩,她還吃了我一盒血豆腐……?。。?rdquo;金叔突然發(fā)現(xiàn)放在身旁的一盒血豆腐一塊也沒少。

金叔倏地臉色煞白,李大姐也心里發(fā)毛:“金大叔,你別嚇唬人。大白天的,不會真,真遇見鬼了?”

金叔頓感后項發(fā)涼,癡癡的不能講話

中了風的吳老六倒很沉著,一臉肅穆,不怒自威,要不是嘴角總往下淌口水,還真有大將風度。

“六哥,你退休前是警察局長,你說這不久前還人頭攢動,陽氣沖天的股市,轉眼間咋就鬧鬼了呢?”李大姐沒中風,嘴角卻抖個不停。

吳老六左手晃了晃,右腳原地甩了一下說:“先先先先先……”金叔又抬手按了他嘴角一下:“先到醫(yī)院調查這小姑娘。”

“甭調查了,趕快請高人驅鬼吧。”這時賣盒飯的胖姐突然出現(xiàn),她面閃惶悚的說:“我剛從醫(yī)院來,查清了,那小姑娘真是鬼魂顯形。”

“你你你你你……”這回不是吳老六,是李大姐。金叔忙接過她的話茬問胖姐:“你咋會去醫(yī)院調查呢?”

胖姐握著掛在項間的護身佛說:“這佛爺是我剛請的,辟邪。跟你們說,中午在大廳里乍一見這小姑娘,我就覺得反常,她走路時上身紋絲不動,也不見邁步,身形已飄出老遠。細看她,臉上沒丁點血色,白的讓人心里發(fā)緊。等到了外面,一瞅見對面醫(yī)院的大門口,我猛然想起,前幾天有死亡家屬在醫(yī)院門口舉著死者照片討公道,那鑲黑邊的遺像就是這位小姑娘。我到醫(yī)院一打聽,小姑娘名叫雨靜,上星期就死了。”

“唉,原來這雨靜小姑娘已作鬼,難怪她那么愛吃血豆腐。”

一聽這話,胖姐嚇的花容失色:“天吶,我本不打算再來這賣盒飯了,賠錢。不過,要是明天我不來,她會不會找到我家里去要血豆腐?”

“夠戧,小鬼們都饞!”李大姐說。

“???這可咋好,看來我真得請一桌和尚驅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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