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過去了,他已經不記得她的樣子了,卻還記得那天分別時她說的話:“如果走,請走遠一點。”他這一走,就走出了她的世界,走完了他們的一輩子。
“小蕓,我,我在忙,你沒事的話,我掛了啊。”他看著不遠處言笑晏晏的女子,既心虛又急切地掛掉了那頭的電話,他整了整衣服,端著一杯酒走向那個他暗戀多年的女子。雖然他已經有了個知心的女友,可是眼前的她還是讓他心動不已。
他在心里對女友說了好幾聲對不起,便朝那“明月光”走去。幾番推杯換盞下來,他得知了她剛從國外回來,她一直沒有男朋友,好像在等著誰!他越想越激動,她肯定是還在等著自己,想當初要不是她出國了,他們早就入雙成對,又怎么會……他失神的搖了搖頭,酒精侵蝕了大腦,疼痛感慢慢襲上來。
他無力地坐在了沙發(fā)上,“怎么,建宇?”那個她關心地看著他,他心里一陣溫暖,他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還想站起身來和自己的女神喝酒,結果剛站起來就天旋地轉。再醒來,看見的卻是知心的女友——周小蕓。他有些失望地看著除了周小蕓以外的空病房,她怎么不在了?
“你怎么了?是不是找你的同事,那個很漂亮的穿黃裙子的女孩嗎?”聽見周小蕓的問話,他忘記掩飾了自己的急切,“她在哪里?”看見周小蕓的愣神,他自以為平靜實則激動地問:“我說她是不是還在這兒?”
看著男友期盼的目光,她收拾被子的手頓了一下,隨后她很自然地回答:“沒有,她回去了,你暈倒后就走了……”和你的同事一起走了。周小蕓勉強的笑了,但是他并沒有看她一眼。
聽到了那個她走了后,他就沒有興趣再聽后面的話了,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以是他沒看見一向愛笑的女友的異常。
從那次暈倒后,周小蕓就很注意他的作息,還常常為他煲了湯送來公司,公司里的人都說:他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找到這樣一個好女友!若是以往,他肯定會趁機嘚瑟嘚瑟,可是這會兒他的心早就放在那個她的身上了,哪有功夫來回應他們的打趣。
家里的父母又打電話來催他和小蕓結婚了,他總說再緩緩,再緩緩;家里逼得太急,索性后來他都讓周小蕓來接電話。剛開始,他還會在旁邊“出謀劃策”,到后來,他干脆就讓周小蕓一個人面對,他則專心地關注起那個她來。
今天,她穿了一條白裙子,真好看!他心里這樣想著,又拿出自己多年前為她弄的繪畫本,拾起畫筆,開始描繪她的樣子。高中時期記憶的那個她,工作認真的她,自信大方的她……短短幾個月,他已經為她畫了上百幅,作為女友的周小蕓卻從沒享受過這個待遇,他心里有些歉疚,想著以后他們還有的是時間,他也會為小蕓畫的!就在這樣的自我安慰下,他心安理得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太好了,小蕓,今天我真是太高興了!”他興奮地抱著周小蕓,不僅僅是因為那個她要留在這里的分公司工作,還因為他無意中投的畫稿得獎了,雖然是不知名的獎項,但他還是很高興;畢竟他曾經的夢想就是當一名畫家。
一陣激動過后,他終于察覺懷里人的不對勁,“小蕓,小蕓,你怎么了?”他一看懷里的她已經昏迷了,趕快把她往醫(yī)院里面送。
“醫(yī)生,我女朋友她怎么樣了?”
“你還知道那是你女朋友?早知道,干嘛去了!去把費交了,讓護士給她輸點營養(yǎng)液就行了。”醫(yī)生念念叨叨把他趕出了門外。待他們從醫(yī)院回來已經是晚上了,等他洗好澡出來就看見她拿著自己的繪畫本,他幾步上前去搶了過來,“你在干什么?”
“原來你還會畫畫!”周小蕓笑了笑,便轉身回到房間睡覺,他心里感覺怪怪的但也沒說什么,自顧自的去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周小蕓就收拾了東西,她沒有吵也沒有鬧,就這樣安安靜靜離開了。他起床去上班也沒有發(fā)現她走了,還是去到公司發(fā)現那個她被調走了,才想起了還有一個周小蕓?;氐郊?,他無奈地解開領帶,叫周小蕓,可是怎么叫也不見動靜,他才起身去到她的房間看了看,才發(fā)現她已經走了。
他的第一反應是她可能去出差了,也沒有打個電話給她確認,就這樣晃晃悠悠過了半個月,直到……一條短信的到來:
“明天上午十點,老地方見。”
這是周小蕓的電話,她在搞什么亂七八糟的。老地方?什么老地方?不知道。不對,他好像知道在哪?周小蕓還是回來比較好,明天去一次好了!他在心里這樣對自己說。
第二天,天下著雨,他打著傘來到了他們的大學側門,那里開著幾朵小黃花。他等了一會兒,終于等到了她。“劉建宇!”他回頭就看見身著一身黃裙拿著一把白色雨傘的她站在樹下看著他,恍然他們多年前相遇時的情景。
他回過神了,“周小蕓,別鬧了,我們回去吧!”他伸手抓住周小蕓,被她躲開了。“劉建宇,你說下雨天和分手是不是很配呢?”“你胡說什么呢?”他有些不耐煩。
“看來老天爺也同意了。”周小蕓有點悲傷地看了看天,然后深吸了口氣,“好了,劉建宇,我們分手吧。”周小蕓的表情堅定了下來,她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他有些慌了,他告訴自己不能慌,“小蕓,你肯定是在和我開玩笑。”他笑著說,但神情卻有些慌亂,她看著他,慢慢地搖起了頭。“那是為什么?我”他所有的話在目光再一次接觸到她的裙子時,就全部咽了下去。“我,我可以解釋,不是,那不是……”他心虛地低下了頭,“劉建宇,你走吧。我放了你,你走吧。”
他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在她的無聲催促下他轉身慢慢離去。“劉建宇!”他驀地停住,“如果走,請走遠一點。”
還記得當時他說“云寶,如果我以后背叛了你,你怎么辦?”她是怎么說的,對了,她說:“我肯定把你揍得鼻青臉腫,叫叔叔阿姨都認不出你!哈哈哈,劉建宇大笨蛋!”你怎么不來揍我?小蕓!他轉身看著雨幕中漸漸走遠的她,又想到了她最后一本正經的回答:“如果真的發(fā)生了,我會請你走遠一點。”“有多遠?”他玩笑地問道。
“走出我的世界,走出我的心底!”
那時只是一句戲言罷了,他這樣期冀的想著。可上天注定他等待的是一場人去樓空,那天后,他像是開了竅般,積極地去從來沒去過的她的公司,等他找到她的公司時,她早已經辭職離開了。
翻遍手機通訊錄和同學錄,他才發(fā)現原來他了解她的這么少,他想起曾經打過的她的老家的電話,他翻了許久后連忙撥了出去,他緊張的屏住呼吸,結果:您好,你撥打的號碼是空號……他挫敗地坐在了地上,這時他又想起了他當時賴皮地問她:“如果我不走遠一點,就要纏著你怎么辦?”她笑著的臉突然平靜了下來,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那樣,我會走遠一點,消失在你的世界。”
她就這樣在他的世界消失了,沒有一絲痕跡,就像他從未見過她一般,慢慢的,在家人的安排下,他和另一個女孩相親,然后步入婚姻的殿堂。隨著年齡的增加,她的樣子也在他的大腦里模糊、消失。
現在他靠在椅子上,耳邊又響起了那句:“如果走,請走遠一點。”他的手慢慢垂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