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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狂

米紅旗斜靠在沙發(fā)里,昨晚發(fā)生的事仍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地閃回。

整整五年了,每年的五月十二日晚八點整,葉兒就會硬拉著他來到院子里的花壇前默哀。這在他看來,根本就毫無意義——豈止是毫無意義,簡直無聊透頂!

“噹、噹——”

鐘聲打斷了米紅旗的思緒,他抬頭看下墻上的掛鐘,下午四點整,他想:平常這個時候,米丁老是纏著我給他講故事,今天這是怎么了?

一股涼颼颼的風(fēng)從窗外灌進(jìn)來,米紅旗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時從二樓兒子的房間里隱約傳出一陣細(xì)微的響動,似乎是兩樣?xùn)|西在相互摩擦。米紅旗抬眼望去,兒子房間的門是半開著的,里面沒點燈,他看到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跳動著。

看著看著,米紅旗的心臟忽然像是受到了電擊,一下子絞成一團(tuán),一口氣堵在了嗓子眼兒怎么也咽不下去,他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心臟病又犯了。

米紅旗哆嗦著從口袋里掏出救心丸,將剩余的藥粒一股腦倒進(jìn)嘴里。

幾分鐘后,米紅旗的臉色由白轉(zhuǎn)紅,呼吸也逐漸變得均勻了。

時間回到五年前。

米紅旗從一名神秘的親屬那里繼承了一筆可觀的遺產(chǎn)后,一躍成為了X市小有名氣的富豪。妻子葉兒在一所小學(xué)當(dāng)教師,有著穩(wěn)定的收入??梢哉f,兩口子的小日子過得相當(dāng)不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們結(jié)婚兩年來,一直沒有孩子。

夫妻倆幾乎跑遍了X市大小不孕不育???,可醫(yī)生給出的結(jié)果始終是:終身不育。

那一晚,雷電交加,夫妻倆不知為了什么忽然吵了起來,一向溫文爾雅的葉兒,像是忽然中了邪,指著米紅旗的鼻子破口大罵,還抄起一把菜刀直朝他的脖子比劃。

米紅旗嚇得心臟病突發(fā),被送進(jìn)了醫(yī)院,要不是搶救及時,他恐怕活不過當(dāng)晚。心臟病的根兒也就是這個時候落下的。

事后,米紅旗問起那晚發(fā)生的事,葉兒竟毫無印象。米紅旗覺得這事很蹊蹺,有心弄個明白,但又怕妻子感到內(nèi)疚,只好作罷。

時隔半年,又發(fā)生了一件蹊蹺的事。

被醫(yī)生宣判為“終身不育”的葉兒,竟奇跡般的懷孕了!長輩們說這是老天開眼,葉兒自己也是喜滋滋的,只有米紅旗的心里有著一絲擔(dān)憂:明明是終身不育,怎么就懷上了呢?

十個月后,葉兒產(chǎn)下個足足有9斤重的白胖小子,米紅旗興奮得連翻了兩天兩夜的字典,眼圈都熬黑了,最后給兒子取名為米丁,取米家添丁之意。他還特意找到做保險的老同學(xué)徐明,為妻兒投了巨額保險。

一晃米丁就五歲了。五年來,米紅旗的生意越做越順,而葉兒則當(dāng)上了校長。在他們看來,這一切,都是因為有了米丁的緣故。

這五年里,米紅旗的心臟病總共犯了三次,最近一次發(fā)作,也已經(jīng)是兩年前了,要不是這次忽然發(fā)病,他甚至已經(jīng)忘了自己心臟有病這回事了。

好得差不多的病,怎么就忽然犯了呢?

“爸爸!爸爸!快來米丁的房間看看呀,米丁好怕!”

兒子的驚呼聲驟然響起。

米紅旗立刻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下意識地伸手朝頭頂摸去,觸手一片濕滑,頭發(fā)竟已被冷汗沁透了。這時廚房里傳來油煙機(jī)的轟鳴,很顯然,葉兒正在準(zhǔn)備晚飯。

米紅旗摸了摸胸口,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的跳速,他不禁長出了口氣。

“爸爸!快來呀,米丁好怕!”

兒子的驚呼聲又響了起來,米紅旗抬起頭,看到米丁臉色蒼白地站在樓梯旁,看著他,眼睛里閃爍著古怪的光澤。

“乖兒子,爸爸現(xiàn)在身體不舒服,去找媽媽好不好?”

米丁搖搖頭,表情異常堅定,米紅旗只好站起身,拉著米丁上了樓梯。

臥室門前,米丁說什么也不肯進(jìn)去,躲在米紅旗后面,仿佛屋子里有只吃人的怪獸正等著他似的。米紅旗摸了摸兒子的小腦袋瓜,苦笑著朝臥室里望去,笑容立刻在他的臉上凝固了。

只見房間地板上橫七豎八地躺著許多玩偶,有變形金剛,有火車俠,有巴斯光年,有圣斗士……還有前不久米紅旗特意從國外給兒子帶回來的原版威尼熊,此刻,這些玩偶都被砍掉了腦袋。

臥室里只開著一盞米黃色的小臺燈,卡通形狀的,光線有些暗,只能照亮?xí)赖淖烂?,那些被斬首的玩偶就躺在書桌下的陰影里,看起來異常詭異?/p>

“米丁,這是你弄的嗎?”米紅旗的臉色有些難看。

“不是米丁,是媽媽弄的,米丁看到媽媽拿著鋸子走進(jìn)房間……米丁很害怕。”孩子怯生生地說。

“你媽媽?這怎么可能!”米紅旗驚呼起來。

米丁忽然拉了一下米紅旗的手指,“爸爸,你看。”

順著手指的方向望去,米紅旗看到小床下露出半截烏油油的鋸條。

米紅旗走過將鋸條拾起來,仔細(xì)端詳著,鋸齒上仍殘留著一些花花綠綠的塑料粉沫,很顯然,這就是“作案工具”了。他忽然想起來,上個月修理柵欄的時候,他曾經(jīng)弄折過一根鋸條,很像手里的這根??墒?,當(dāng)時不是已經(jīng)把它給扔了嗎?

米紅旗走出房間,大聲喊著妻子,不一會兒,腰間扎著圍裙的葉兒跑了上來,“老公,什么事?咦!你的臉色怎么這么差?”

“我的老毛病又犯了。”

“??!”葉兒驚呼了一聲,“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了?要不要叫輛救護(hù)車?”

米紅旗搖搖頭,“我的心臟現(xiàn)在沒事了,我叫你上來是想讓你看看這個,”他指著房間地板上的那些玩偶,“葉兒,米丁說玩具是被你鋸斷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葉兒看著那些玩偶,腦子里一陣暈旋,她蹲**子,想把雙手搭在米丁的肩頭,米丁卻驚恐地避開了。

看著米丁害怕的樣子,葉兒皺了皺眉,“米丁,你為什么要說謊誣賴媽媽?是媽媽弄壞了你的玩具嗎?”

米丁膽怯地繞到米紅旗的身后,仰頭看著他,眼淚都快要掉出來了。

“別怕,爸爸在這兒呢,你不要說謊也不要怕什么人,把你看到的都說出來。”

“老公,你怎么能這么說?難道你不相信我?”

“你先不要插嘴,你是米丁的母親,你要是真的沒做他干麻要誣陷你???”

很顯然,丈夫完全是站在兒子一邊的,葉兒的眼睛有些濕潤了。

“爸爸,米丁睡醒后上廁所**,**回來就看到媽媽拿著一根鋸條悄悄走進(jìn)米丁的房間里,米丁很害怕,就跑進(jìn)廁所躲起來,好一會兒,米丁才敢回房間,卻看到玩具都……”

一股火直竄上米紅旗的頭頂,“葉兒,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知道你很反對小孩子老是玩玩具,可是你不喜歡就明說啊,干嘛要這樣子嚇孩子?”

“老公我……沒有??!真的不是我做的,這是誤會,鋸條是我在院子里拾到的,正巧看到米丁上廁所,以為他不睡了,想幫他疊被子,我……”

話黑沒說完,就被米紅旗粗暴地打斷了,“孩子跟你無怨無愁,干嘛說謊?你,現(xiàn)在跟我下樓。”

大廳里,米紅旗看著妻子,眼神像冬天里的一塊冰。

“老公,真的不是我,難道連你都不相信我嗎?”

“葉兒,米丁才五歲,能懂得什么?難道他會自己用鋸條鋸下玩具的腦袋嗎?那些玩具可都是他平時最喜歡玩的呀!”

米紅旗想起了那只威尼熊。有一次他帶米丁上街,路過電器商場,巨大的電視屏幕上正在播放威尼熊的動畫片,小米丁一下子便喜歡上了。后來米紅旗爭取到了一次出國考察的機(jī)會,走在曼徹斯特大街上,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那只威尼熊……

“我不知道,老公,我真的什么都沒做,你要相信我呀!”葉兒用力搖著頭,情緒有些激動。

米紅旗看著葉兒的眼睛,看了好久,他知道妻子是從來都不說謊的,可是,難道兒子就會說謊嗎?

“葉兒,是不是因為……因為我太寵愛兒子,而冷落了你,你才……”后面的話被硬生生咽了回去,可是傻子都知道他想說什么。

葉兒的臉色變了變,“紅旗,沒想到我在你的心目中竟是這樣的人!

葉兒說完就氣乎乎的走了,米紅旗沒去追,他感到非常困惑,究竟該相信誰呢?是妻子?還是兒子?

一陣突如其來的心絞痛,使米紅旗慢慢地軟倒在沙發(fā)上。

同一時刻,在廚房里準(zhǔn)備晚飯的葉兒,似乎被什么東西所吸引,慢慢走向窗戶。透過玻璃,她看到院子里花壇的上空,有一團(tuán)磷光在飛舞著,花壇里還隱約傳出嬰兒的哭聲。

一聲幽幽的嘆息忽然自她背后傳來,她猛地回頭,后面卻空空如也。下一刻,她聽到客廳里傳出米紅旗的呼救聲。

一個星期后,米紅旗在第一人民醫(yī)院結(jié)束了治療,被妻子和兒子接回家中。

出院后的第三天傍晚,米紅旗坐在沙發(fā)上一邊看報紙一邊喝茶,米丁在院子里玩,葉兒在廚房里準(zhǔn)備晚飯,她說晚上要做米紅旗最愛吃的紅燒肉。

報紙二版刊登著一則讓人心驚的新聞,“X醫(yī)大兩名猝死學(xué)生胃里發(fā)現(xiàn)人腦殘渣”。米紅旗冷笑了一聲,“人吃人嗎?”

看著看著,米紅旗忽然覺得困意上涌,眼前變得越來越模糊。

夢中,他們一家三口來到迪斯尼樂園,激流勇進(jìn)、過山車、鬼屋、海盜船……他們玩了好多刺激的游戲,他們還玩了騎馬射箭,米丁居然一射一個準(zhǔn),最后得到一只威尼熊做獎品……

米紅旗猛然驚醒,他忽然聞到一股很特殊的香氣自廚房里飄出來。他用力嗅了嗅,沒錯,是肉的香氣,可是,這股肉香與以往有著很大不同。他下意識望向窗外,米丁你見了!

一種異樣的感覺在米紅旗身體里瘋狂地蔓延著,他快步走進(jìn)廚房,葉兒不在,他看到鍋臺上的炒勺里,通紅的肉塊正“滋滋”地冒著油。米紅旗想湊近一些,腳下卻踩到了什么東西,軟綿綿的,低頭瞧去,那是一團(tuán)粘著血跡的衣服,正是米丁平時最愛穿的那件。

米紅旗的心不由得“咯登”一下。

“紅旗,肉很香是不是?要不要嘗嘗?”

葉兒的聲音自身后飄過來,米紅旗的胃部一陣收縮,他回過身,看到葉兒手里握著一把菜刀,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他。

“兒……兒子呢?”

葉兒從冰箱里拿出一根大腸,在菜板上“咚咚”地切著,“剛才還在這,這會兒又不知道跑哪去了。”

不等葉兒說完,米紅旗直奔院子。他房前屋后找了一圈,沒有米丁的影子,他又來到馬路上,四處搜尋著,一群小孩正在不遠(yuǎn)處玩騎馬打仗,可米丁并不在其中

兒子怎么就不見了呢?

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回找葉兒時,忽然看到二樓兒子房間的窗戶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晃動了一下。

米紅旗一口氣跑到米丁房間門前,房門是半開著的,他看到米丁站在窗前,低著頭,像是在被罰站。這時,葉兒陰著臉從門后走了出來,手里拎著一個拖布。

看到米紅旗,米丁的眼淚“唰”地奪眶而出,“爸爸,米丁好怕!”

米紅旗立刻意識到了什么,連忙朝地板上瞧去。

米紅旗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地板上有一大片鮮紅的濕跡,散發(fā)著濃重的血腥氣。

“爸爸,你看媽媽呀……”

米紅旗感覺自己的心臟就要炸開了,“葉兒,這倒底是怎么回事?”

葉兒明顯愣了一下,但很快像是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老公我……”

米丁童稚的聲音卻搶先道:“爸爸,米丁正在院子里玩兒,看到媽媽端著紅色的盆子上樓,米丁好奇便跑上去看,就看到滿地都是紅色的水。”

米紅旗盯著一臉愕然的葉兒,臉色陰沉得嚇人,“你到底在搞什么花樣?你想嚇?biāo)篮⒆訂幔?rdquo;頓了頓,“這些是什么?是血嗎?”

“我買了只土雞,想連夜燉鍋雞湯給你補(bǔ)身子,這些都是雞血,可是……”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米紅旗的嗓音瞬間提高了八度。

淚水一下子模糊了葉兒的雙眼,“米丁,明明是你把雞血弄得滿身都是,媽媽給你找換洗的衣服,結(jié)果看到你房間里也是滿地雞血,所以媽媽才端著盆子和拖布上樓收拾房間??!你三番兩次地誣陷媽媽,媽媽有什么對不起你的地方嗎?”

葉兒向前疾走了兩步,想要抓住米丁的手,而米丁卻驚叫著逃開了。

“你這孩子怎么會變成這樣?我今天非教訓(xùn)你不可!”葉兒擦了把眼淚,拿起拖把作勢要打米丁的屁股,卻被米紅旗一把奪過扔到了一邊。

“你瘋了是不是?你有錯在先,還要打孩子?”

葉兒再也忍耐不住了,哭喊起來:“紅旗,他說謊,他在說謊,他要陷害我,難道你連這都看不出來嗎?”

米紅旗的心一下子軟了,他拉住葉兒,想安慰她幾句,可葉兒卻一把甩脫了他的手,說什么都要打米丁,嚇得米丁拔腿就跑,正好踩在雞血上。一聲驚叫,米丁的額頭重重撞在了床角上。

米紅旗連忙抱起兒子,一邊安慰一邊查看有沒有受傷。好在撞得不是很嚴(yán)重,只是腫起了一個肉包。

米紅旗輕輕放下米丁,一把捉起葉兒的手腕就往外走,葉兒想要甩開脫掌握,卻怎么也甩不開,被米紅旗硬拽出了房間。

樓下的客廳里傳來葉兒歇斯底里的哭叫聲。

“我沒有,我沒有??!你要我再說幾遍才肯相信?不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

“你能不能小聲點兒,孩子可是再也經(jīng)不起嚇了!”

“他不是我孩子,他好可怕,他為什么會那么可怕?”

米紅旗心亂如麻,一邊是自己的妻子,一邊是疼愛的兒子,他不知道該相信誰。有一段時間他認(rèn)為妻子在說謊,然而看到葉兒哭紅的眼睛,他又覺得是錯怪了她??墒?,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么兒子他……米紅旗不敢再往下想了。

“葉兒,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明天帶你去看精神科?我的同學(xué)李小云在市精神病院當(dāng)醫(yī)生,這你是知道的。”

葉兒立刻止住哭聲,絕望地看著丈夫,“紅旗,你以為我有???你被騙了,你被孩子騙了……”

晚飯是在陰郁的氣氛下結(jié)束的,夫妻倆心里都像壓著塊大石頭。

洗完碗筷后,葉兒準(zhǔn)備早點回房休息,無意間瞥了一眼窗外,她再次看到了那團(tuán)詭異的磷光。她緩緩走到窗前,磷光忽然消失了,緊接著她聽到身后傳來小孩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在唱歌,可當(dāng)她回過頭時,卻沒看到任何人。

米紅旗拿著拖布在地板上用清水一遍遍地拖著,血跡好不容易才被拖干凈。米丁坐在床上直愣愣地看著滿頭大汗的爸爸,眼睛里閃爍著捉摸不定的光芒。

放下拖布,米紅旗來到米丁身旁,輕聲問:“米丁,你老實跟爸爸說,你真的看到媽媽做這些事情了嗎?”

米丁沉默了,足足五分鐘之久,忽然他咬牙切齒地說:“她是壞女人!”

米紅旗吃了一驚,兒子的話讓他無以應(yīng)對。

這時,他似乎看到了葉兒的身影在房間門口一閃而過。

之后的一個多月里,葉兒變得非常謹(jǐn)慎。

下了班,葉兒去幼兒園接了兒子,便開車到米紅旗的公司等他下班,然后一家三口一起回家。晚飯后,米紅旗看電視,葉兒就坐在他身邊批閱文件,或看書。即使上廁所,葉兒也要米紅旗在外面等著,陪她聊天。

然而,暫時的寧靜,并沒有使米紅旗的心情有所好轉(zhuǎn),反而使他感覺到某種危機(jī)正朝著他逐漸逼近。他甚至已經(jīng)聞到了一股血腥味,從房間的各個角落里散發(fā)出來。

好在一個多月過去了,再沒有發(fā)生奇怪的事,母子之間的關(guān)系也似乎逐漸的好轉(zhuǎn)起來。只是有那么幾次,米紅旗在工作室里工作,葉兒坐在一旁看自己的書,他注意到米丁躲在門外偷偷地向里面窺視著,目光中有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這天夜里,米紅旗翻來復(fù)去睡不著,他知道葉兒同樣沒有睡著。

“米丁的年紀(jì)應(yīng)該上學(xué)前班了吧?”

“嗯。”葉兒冷漠地應(yīng)了一聲,仿佛在說的是鄰居家的孩子。

米紅旗的火騰地竄了上來,“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你可是米丁的親生母親??!”

葉兒也不甘示弱,“什么態(tài)度?他有把我當(dāng)成他的母親嗎?”

“小孩子心思沒那么多,你要是真心對他好,他不會排斥你的。”

“哼哼,真心?紅旗,說話要憑良心,我對小米丁不夠好嗎?以前喂奶、換尿布的事你做過半件嗎?”葉兒冷笑著說。

“我說的是心意,是感覺,而不是那些瑣碎的小事。”

“你又知道我的心意,我的感覺了嗎?”說著,葉兒抽泣了起來。

“好了,我今天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是想……想把米丁送進(jìn)你任職的小學(xué)上學(xué)前班。我本來是打算送他去貴族學(xué)校的,后來想想,也許這樣做可以讓你們的母子關(guān)系得到緩和。”

“把米丁送來我的學(xué)校?”

葉兒有些吃驚的望著丈夫,良久,正當(dāng)米紅旗以為會遭到拒絕時,葉兒忽然說:“那就這樣吧。”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

這天葉兒到市教育局開會,米紅旗只好親自去接兒子。一路上米丁一言不發(fā),像是懷揣著心事。當(dāng)車子拐進(jìn)他家所在的那個街區(qū)時,米丁忽然開口:“爸爸,米丁能不能換一所學(xué)校?”

米紅旗看了看兒子,沒知聲。

晚飯后,葉兒到廚房洗碗筷,米丁舊事重提:“爸爸,米丁能不能換一所學(xué)校?”

“換學(xué)校?為什么?媽媽在你們學(xué)校當(dāng)校長,可以照顧你??!”米紅旗耐著性子開導(dǎo)米丁。

米丁沉默不語,這時葉兒把切好的水果端出來,看到父子倆表情都怪怪的,便寒著臉將果盤重重的放在茶幾上,轉(zhuǎn)身回了廚房。

米丁看葉兒走了,這才開口:“實在不行,那爸爸每天來接送我上下課吧,我不要和那個壞女人在一起。”

“壞女人?!”

這是米紅旗第二次聽米丁這么說了,米丁是什么時候?qū)W會說這個詞的呢?又是誰教給他的呢?

“兒子,她是你媽媽,不能這樣子說她,這是不禮貌的行為。”

“她本來就是個壞女人!”說這話的時候,米丁簡直是在咬牙切齒。

正當(dāng)米紅旗感到無言以對時,葉兒那冷冰冰的聲音自衛(wèi)生間里飄出來:“米丁,過來洗澡!”

之后的一個星期里,米丁跟米紅旗提了好幾次要轉(zhuǎn)學(xué)的事,米紅旗最終作出讓步,答應(yīng)每天接送米丁上下課,但又不忍心跟葉兒明講,只好騙她說,他和孩子相處的時間太少了,所以由他來負(fù)責(zé)接送米丁。

葉兒聽了后,沒有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只是不咸不淡地說了句,“那好啊。”

第二天開始,米紅旗便早上先送米丁上學(xué),然后再上班,下午將米丁送回家后,讓他一個人在家玩,自己則跑出去會客戶談業(yè)務(wù)。一個月下來,累是累了點,但好在相安無事。

這天晚上,米紅旗和老同學(xué)徐明在酒吧里敘舊。

“親愛的,你慢慢飛,小心前面帶刺的玫瑰……”米紅旗的手機(jī)忽然響了起來,他不好意思地朝徐明笑了笑,然后掏出手機(jī)。

電話是葉兒打來的,米紅旗的心打了個突。葉兒很少給他打電話,尤其是他在外面有應(yīng)酬的時候,難道發(fā)生了什么意外?

徐明干笑兩聲,“是嫂子查崗吧?還等什么呀?”

米紅旗尷尬地笑了笑,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原本他今天是要接米丁回家的,誰知米丁自己卻說要給爸爸放假,晚上他跟媽媽一起回家。米紅旗聽了心里自然非常高興,這起碼是母子關(guān)系改善的一個信號,就沒再說什么。

“葉兒,有事嗎?”

話筒那頭忽然傳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紅旗,你現(xiàn)在能不能來市局刑警隊一趟?我……我好怕!”

“刑警隊?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原本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瞬間變成了嚎啕大哭,“米丁他……米丁他跟警察說我殺了人!”

當(dāng)米紅旗趕到刑警隊時,幾名警察正在給滿面淚痕的葉兒作筆錄,而米丁正坐在不遠(yuǎn)處的長條椅上,冷漠地看著派出所里發(fā)生的這一切。

刑警小張跟米紅旗大致介紹了下情況。

傍晚六點左右的時候,110接到一個小孩的報案電話。110每天都能接到幾起小孩的惡作劇電話,按常理講,警察是不太理會這類電話的,但是這個小孩卻說她媽媽殺了人,還埋在了家中花壇下的鐵箱中,孩子雖然稚氣未脫,但卻言之鑿鑿。

十幾分鐘后,警察趕到了米紅旗家中,把正在準(zhǔn)備晚飯的葉兒給嚇了一跳。很快,他們便在花壇里的挖出一口大鐵箱,箱蓋處貼著幾道驅(qū)邪的紙符,但已經(jīng)被撕開了。打開箱子,里面躺著一具男孩的尸體,經(jīng)過確認(rèn),剛死了不超過三個小時,死者是葉兒所在學(xué)校的一名小學(xué)生,叫復(fù)明。

聽了小張的話,米紅旗感到眼前金星亂冒,他寧可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相信葉兒會殺人,而且還是藏在了……那只鐵箱中!

“張警官,鐵箱里,除了那男孩的尸體外,還發(fā)現(xiàn)其他什么東西了嗎?比如人的脊椎骨、手骨什么的?”米紅旗迫不及待地追問。

小張皺了下眉,“除此之外,在鐵箱的底部,還發(fā)現(xiàn)了一些嬰兒的碎骨,不過……沒有你所說的脊椎骨。”

“沒有脊椎骨?……哦,算了!”米紅旗失魂落魄地走向長條椅。

不知什么時候起,市局門外竟已擠滿了記者。

“真他媽見鬼了,怎么忽然來了這么多記者呢?”從外面買煙回來的小張不禁搖頭苦笑。

米紅旗湊到米丁身旁,“米丁,你……你真的看到……看到媽媽殺人了?你答應(yīng)爸爸要誠實的回答好不好?”

米丁眨巴眨巴眼睛,“爸爸,米丁沒說媽媽殺人??!打電話的不是米丁。”

米紅旗一下子站了起來,“什么?打電話的不是你?”

“是的,經(jīng)過聲波對照,并不是你兒子報的案,不過,的確是在你家里發(fā)現(xiàn)了尸體……這件事還真是有點奇怪,經(jīng)過調(diào)查,那個電話是在你家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的。”小張走過來說道。

“我沒殺人!你們都冤枉我!我真的沒殺人!”

葉兒那尖銳凄厲的叫聲忽然響了起來,她站起身,用手指著米丁,眼睛里寫滿了怨恨,好像在她面前的不是自己的小孩,而是仇人。米丁則是低著頭,默默地掉下了眼淚。

“一定是你報的案,一定是你,你就是想——讓——我——死!”葉兒咬著牙根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著。

米紅旗只感到眼前一陣陣發(fā)黑,胸口仿佛塞滿了泥巴。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那個人說的都是真的?

葉兒被扣壓了。

米紅旗整晚都沒睡著覺,直到凌晨五點,才漸漸有了些困意。正當(dāng)他剛要睡著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他急忙拿起電話。

兩分鐘后,米紅旗抱著兒子跑出了家門。

案件有了重大轉(zhuǎn)折。

經(jīng)過法醫(yī)鑒定,那個叫復(fù)明的男孩是被人用手掐死的,他的頸子還有深深的掐痕,只是痕跡的大小和葉兒手掌不符,而且在葉兒車后備箱里也沒找到有關(guān)死者的任何遺物,所以葉兒殺人證據(jù)不足。

聽了小張的解釋,米紅旗長出了一口氣。這時小張忽然問:“那只鐵箱里的碎骨,我想請你解釋一下。”

小張緊緊地盯著米紅旗的眼睛,看得他心里一陣陣發(fā)怵,雖然不太情愿,但在小張的逼視下,他只好如實交代。

問訊室里,米紅旗抱著睡著的米丁,手指輕輕地**著他的后腦勺,那兒有一條長長的疤痕,一路往下延伸到臀部。

“其實,這也沒什么好隱瞞的。五年前,我愛人好不容易懷孕,而且三個月例行檢查時,醫(yī)生說是雙胞胎,那時我們夫妻倆高興得要死,可是后來卻發(fā)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米紅旗雙眼直視著窗外,手指一遍遍地**著兒子腦后的那條疤。

“隨著我愛人的肚子越來越大,到醫(yī)院例行檢查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頻繁,然而有一次,醫(yī)生忽然對我說,其中的一個孩子消失了!”

葉兒低著頭聽著丈夫的陳述,當(dāng)聽到這里時,臉部的肌肉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等到米丁生下來,在場的人都被嚇了一跳,米丁的后腦勺上**了一塊尖尖的東西,經(jīng)過醫(yī)生檢查,發(fā)現(xiàn)竟是一截脊椎骨!米丁的身上竟長著兩根脊椎!醫(yī)生告訴我們,這樣的畸形不是沒有,卻非常罕見,如果不取出其中一根的話,孩子會夭折。”

問訊室里出奇的安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之后,醫(yī)生在我愛人子宮的殘余物內(nèi)發(fā)現(xiàn)了一些細(xì)碎的手足骨,醫(yī)生認(rèn)為雙胞胎其中的一個在母體內(nèi)就死亡了,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變成了碎塊。不幸的是,他的脊椎骨依附在了另一個小孩的身上。”

“手術(shù)很成功,米丁沒有留下任何的后遺癥。后來我們把那個取出的脊椎骨放入了一個鐵箱中,并貼上符咒,這都是因為我的一位老同學(xué)的父親說,這根脊椎骨是另一個孩子的靈魂居所,他未及成型便死了,所以懷著很大的怨氣,它會不停地長大,所以要用大鐵箱鎖住,再用符咒鎮(zhèn)住,不然就會跑出來危害家人的生命。”

“我們夫妻倆都是知識分子,當(dāng)然不相信這一套,但是我那位同學(xué)的父親卻一定要我們這么做,并說如果我們不這么做,將來很可能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沒辦法,礙于我同學(xué)的面子,就按照他父親說的做了。本想埋上一段時間再挖出來火化掉,卻因為忙于工作,便一直擱到了現(xiàn)在,事情就是這樣。”

隔了好一會兒,小張忽然問:“也就是說,知道鐵箱埋藏地點的就只有你們夫妻倆嘍?”

“是的。”

“不是的!”

葉兒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令所有人的心都為之一緊,目光統(tǒng)統(tǒng)集中在她身上。

“他也知道!”葉兒指著米丁,“紅旗,難道你忘了嗎?每年的五月十二日,那早夭的孩子生日當(dāng)晚,我們都會去花壇前祭拜,而今年的五月十二日,我看到他在二樓他的房間里偷看!”

派出所事件后,葉兒的精神狀況越來越差了,經(jīng)常無緣無故的發(fā)脾氣。

米紅旗好說歹說把葉兒領(lǐng)到精神病院,請剛剛升為主任醫(yī)師的老同學(xué)李小云檢查,得出的結(jié)論是:葉兒患上了間歇性燥狂癥,也就是俗稱的精神病。

葉兒瘋了???

得知這個事實后,米紅旗一度陷入了絕望。

好在之后的一個多月,沒有奇怪的事發(fā)生。葉兒辭去了校長的職務(wù),專心在家操持家務(wù),米紅旗也把米丁送到了一所貴族學(xué)校上學(xué)前班。在家休息了一段時間的葉兒,精神上看起來好了不少。

這天,晚飯過后,米紅旗幫葉兒收拾完碗筷,然后溫柔地挽著葉兒走上二樓,他要好好地跟葉兒云雨一番。

不知為什么,米紅旗最近忽然**大增,不僅每晚都要和葉兒**,有時大白天,趁公司午休的時候,他都會興致勃勃地趕回來跟葉兒纏綿。

兩人朝臥室走去,經(jīng)過米丁房間時,忽然聽到房間里傳出孩子的說話聲。

米紅旗心里一抖:米丁在和誰說話?

他趴在門上聽了聽,房間里一片寂靜,什么聲音都沒有。米紅旗不禁苦笑:也許是自己太多心了。正當(dāng)二人準(zhǔn)備離開時,房間里再次傳出了米丁說話聲。

米紅旗連忙推開房門,昏暗的燈光下,只見米丁表情木然的坐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望著窗外。

“米丁,告訴爸爸,你在和誰說話?”

“爸爸,我在跟機(jī)器人說悄悄話,你們不可以偷聽哦!”米丁的臉上恢復(fù)了平時天真燦爛的笑容。米紅旗笑了笑,挽著葉兒走出了房間。

第二天,米紅旗出去應(yīng)酬了,米丁在房間里睡覺,葉兒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想事情。窗**沉沉的,云頭低得讓人喘不過來氣,看樣子,一場大雨是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的了。

回想起之前發(fā)生的事,葉兒忽然感到了一陣莫名的恐懼,那一幕幕在她的內(nèi)心深處聚積成了巨大的陰影,就如同窗外的那片陰云,令她窒息。

米丁對自己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變,好像……好像是從那晚祭拜米丁那未及出世的雙胞胎兄弟之后開始的。

她非常清楚的記得,當(dāng)時她們夫妻倆站在院子里的花壇前低默哀時,忽然一陣風(fēng)吹迷了她的眼睛,她急忙側(cè)過臉,就這一瞬間,他瞥見二樓的一扇窗戶里,有一張蒼白的小孩臉,一雙充滿了怨恨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像是要洞穿她!

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喚聲自窗外傳來,葉兒不受控制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她看到花壇上方聚集了一大團(tuán)磷光,它們變換著各種形狀,有時是花朵,有時是小鳥,有時是輪船……

“媽媽,媽媽。”

米丁的呼喚聲自二樓傳來。

“這么快就醒了?”葉兒自言自語道。

她踮著腳尖走上二樓,來到米丁的房間門口,悄悄地推開一條縫,一剎那,他看到一團(tuán)淺藍(lán)色的磷光從門里迸射了出來。

米丁坐在床上,把玩著一根殘缺不全的脊椎骨,他的嘴角詭異地向上彎著,嘴唇微動,像是在小聲說著什么。

那根脊椎骨不是不見了嗎?怎么在米丁的手里?葉兒慢慢將耳朵湊近門縫。

“媽媽,米丁和你做游戲好不好?我來扮演你好嗎?”

“咳!復(fù)明同學(xué),我現(xiàn)在是校長了,你要聽我的話,你不是想和米丁交朋友嗎?你不是老想到我家玩嗎?好啊,我家的花壇下面藏著好多玩具,它們就在一只大鐵箱中,能挖到的話就全歸你……”

“用力一點,你平時在學(xué)校不是很能干嗎?再用力一點……”

“你怎么這么沒用?這么久了還挖不到……對了,你看到了嗎?就是那只鐵箱啊,快把它挖出來吧……”

忽然,米丁的嗓音忽然變得尖利起來,聽著讓人毛骨聳然。

“我掐死你,掐死你,忍耐一下,一會兒就好了……”

“你不是要和米丁做朋友嗎?那么你就得死!誰都別想和他做朋友,對,乖啊,只要一會兒就好了,就像米丁在我的肚子里掐死我另外一個兒子那樣……”

葉兒發(fā)瘋似地?fù)湎蛎锥。p手狠狠地捏住他的脖子,聲嘶力竭地喊著:“你這個魔鬼,原來是你害死了我那未出世的兒子!看我不掐死你!掐死你!”

米丁被嚇壞了,他恐懼地望著自己的母親,望著她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以及完全扭曲了的臉。

“掐死你!看我不掐死你!”

米丁快要窒息了,他想要扳開母親的手,可是他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就連母親的一根手指都扳不開。他不知道母親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只不過在和機(jī)器人說悄悄話而已。他想叫爸爸來救他,可是一點聲音也發(fā)不出來,他覺得母親的手指已深深地刺進(jìn)了他的肉里……

不知過了多久,葉兒的身子忽然哆嗦了一下。她看到米丁倒在床上,眼珠子死死地瞪著她,但卻毫無光澤,就像蒙上了一層灰塵,一根細(xì)細(xì)的舌頭掛在嘴角。

他……死了嗎?

葉兒看著自己的雙手,發(fā)紅的手指一漲一漲的,說不出的難受。

這時,一陣小孩子的哭聲從院子里傳來,聲音很小,但很逼真,很像米丁的哭聲。葉兒平靜地抱起米丁的尸體,下了樓,來到花壇旁。她用力地挖呀,挖呀,直到她看到了那只大鐵箱。

她輕輕地將米丁放進(jìn)了鐵箱中,“兒子,乖啊,媽媽現(xiàn)在就哄你睡……”

忽然,她看到有個小孩子正蹲在馬路中央“嗚嗚”的哭,葉兒不禁皺了下眉:誰家的小孩在馬路上玩兒?大人也不管管,多危險??!”

那個小孩子猛地抬起頭,“媽媽,過來抱我啊,你為什么不過來抱我???”小孩竟是米??!

眼淚一瞬間模糊了葉兒的視線,她急忙奔出院子,朝兒子跑去。一聲尖銳的剎車聲在她耳畔炸響,她扭過頭,看到一輛黑色轎車正朝自己撞來……

一個星期后。

“‘妻兒慘死,丈夫住進(jìn)精神病院’,嘿嘿,記者是越來越會編故事了。”

精神病院的一間坐北朝南的辦公室里,主治醫(yī)師李小云微笑著將手中的報紙扔回桌上,然后拿起電話,“喂,是王醫(yī)生嗎?我是李小云,請把2023病區(qū)的病人米紅旗帶到我這里,謝謝。”

放下電話,李小云點燃了一根中華煙,順手又拋了一根給坐在對面沙發(fā)上的徐明,“你們保險公司這回可賠大了!”

徐明沒知聲,只是笑了笑。

不一會兒,一位女醫(yī)生領(lǐng)著身穿病號服,一臉癡傻的米紅旗走了進(jìn)來。

“王醫(yī)生辛苦了。”李小云朝那位女醫(yī)生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走了,女醫(yī)生很識趣地退了出去。

門一關(guān)上,米紅旗立即恢復(fù)了以往的生動,“我什么時候能出去?這里簡直不是人待的地方!”

徐明拍了拍米紅旗的肩膀,“保險金一共是900萬,已經(jīng)分別匯入咱們?nèi)说膽纛^,而且,你的新身份證也拿到手了。”

米紅旗笑了,笑得非常得意,“你們找到下一個目標(biāo)了嗎?”

李小云將一張照片遞到米紅旗面前,上面的人正王醫(y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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