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和公主的故事（五）

“親愛的，我只怕久別情疏，你一走就把我忘了。要是令尊不同意這門婚事，有心為難我們，那還不如叫我去死呢?，F(xiàn)在我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你暫時陪伴左右，由我庇護(hù)、照顧。這樣我們不僅可以天天見面、交談，還要動腦子好好籌劃一番，我設(shè)法同你私奔。那時，在黑夜的護(hù)佑下，溜出王宮，遠(yuǎn)遠(yuǎn)地逃走，逃到你的國家。要知道我對家人已不保希望，打算跟他們一刀兩斷。”

“好的，就按你說的去做吧。”太子答應(yīng)了公主。

于是兩人開始籌劃私奔一事。

在計劃付諸于行動之前，他倆天天夜里相守在一起，習(xí)慣了同吃同、玩耍談心的生活。彼此間增進(jìn)了了解和情意，到了不離不棄的地步。

一天夜里，公主和太子格外開心，嘰嘰咕咕，呆在一塊兒沒完沒了地談到了大天亮。

湊巧那天清晨，國王路·戈第爾收到藩國上貢的一批禮品，其中有一串用二十幾顆名貴珠寶鑲成的項鏈，價值連城，非一般小國的財力可以獲得。國王很珍愛這件禮物，欣慰自豪地說道：“除了我女兒哈婭·圖芙絲公主，還有誰配帶這串項鏈呢?”于是他吩咐身邊的宦官，說：

“你把這串項鏈給公主送去，讓她知道這是寶中之寶，更格外珍惜并掛在脖子上。”

宦官按國王的吩咐，捧著貢品向后宮趕去。

這個宦官曾觸怒過公主并為此被打落了臼齒，一直耿耿于懷，伺機報復(fù)。他邊走邊忘不了罵著：“她打掉了我的牙齒，我愿主把這串項鏈變成她的遺物。”他心存惡意地趕到公主的閨房門外，見大門緊閉，老太太正在一旁睡眠。他用手搖了搖老太太，直到她睡眼惺忪地醒來，大吃一驚地望著宦官說：

“怎么，出什么事了嗎?”

“我是奉國王之命前來面見公主的。”

“我現(xiàn)在身上沒有鑰匙，你請先回吧。我去取了鑰匙來。”老太太支吾著宦官。

“我一定要馬上見到公主，交代完差事，才能去回明國王。”

老太太苦于宦官狡詐萬分，難以欺哄，又急又怕，干脆借取鑰匙之便逃之夭夭了。

宦官等了一會兒，不見老太太回來，又怕誤了回稟國王，便索性將大門使勁推開，又擅自闖進(jìn)院子，跑到公主的閨房前，推開門。他把頭探進(jìn)去，看見富麗堂皇的閨房里燈火通明。怎么大白天也不熄燈，宦官很感疑惑、驚詫，便毫無顧忌地走到公主的床榻前，揭起繡金鑲珠的羅帳一看，公主懷里摟著一個十分動人的小伙子，兩人正躺在床上呢。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長聲嘆道：

“哧!多么貞節(jié)的殿下!口口聲聲怨恨男人的黃花閨女，居然做出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來。她從哪兒弄來這么個小伙子。我到現(xiàn)在才明白，她打落我的臼牙就是為了這個心肝寶貝呀。”他若有所思地放下羅帳。

公主看見宦官匆匆離開，大聲喊道：“卡夫爾!”

公主見宦官理都不理，趕緊從床上跳了下去，追至門口，死抓住宦官的衣角，蒙著自己的臉，邊吻他的腳，邊求訴道：“卡夫爾，你把安拉所隱瞞的事隱瞞起來吧。”

“安拉不會幫你隱瞞此事的。庇護(hù)你的人，也會遭安拉懲罰。當(dāng)初你不光打落我的臼牙，還假裝正經(jīng)地說：‘不許任何人在我面前提男人和有關(guān)男人的事。’” 宦官掙脫后而去，又關(guān)門閉鎖，讓仆人守好公主，然后匆匆離宮，回到殿前。

“卡夫爾，你把禮物給公主了嗎?”國王見他回來，問道。

“向安拉起誓，只有陛下才真正配享受這無價之寶。”

“發(fā)生了什么事，快告訴我吧。”國王覺得他話中有話，十分驚奇。

“發(fā)生了這種事，臣要私下跟陛下回明。”

“不要羅嗦，當(dāng)眾回明我好了。”

“那請陛下寬恕我的罪過吧。”

國王扔下一張手帕，作為不殺他的憑證?；鹿偈障滦盼铮艍涯懻f道：“奴婢奉主上之命，到公主的閨房里，看見里面燈火通明，布置煥然一新。奴婢還看見公主跟一個男子同床共枕，雙飛雙宿，睡得正香呢。奴婢看了，不敢聲張，只好鎖住大門，前來回報。”

國王聽到這里，已氣得跳起八丈高，拔出寶劍，召來衛(wèi)官，大吼大叫道：“快帶人前往后宮，把公主和那個男人給我抓來，他們剛才怎么躺的，現(xiàn)在還讓他們怎么躺，還要用被子蓋著。”

衛(wèi)官遵照御令，立即率手下兵卒，鬧哄哄地趕到后宮公主的閨房中，見公主和阿特士太子早已哭作一團(tuán)。衛(wèi)官指著公主說：“國王命你像剛才那樣躺在床上，并讓他像剛才一樣躺在你旁邊。”

公主因犯了大罪，不敢違旨，反而安慰太子說：“現(xiàn)在不能硬拼。”于是他們依命躺上床去，蓋著被子，由衛(wèi)兵七手八腳的連人帶床抬了出去，一直到了大殿國王跟前。

國王的撩開被子，舉劍刺向公主，要結(jié)果了她。公主嚇得一下子滾到床下，不知所措，虧得太子嗖地一下沖到國王面前，撲在他的胸膛上，說道：“不關(guān)她的事，是我犯下的罪，要殺就殺我吧。”

國王聽了太子的話，氣不打一處來，舉劍便刺。公主又趨身上前，擋住了太子，說道：“要殺就殺我吧，不能殺他，因為他貴為太子。他父親是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大國之君。”

國王聽了公主的話，猶豫不決，回頭朝那個老奸巨滑，喜愛玩弄權(quán)勢的宰相瞟了一眼，希望得到暗示：“愛卿，你說怎么鼾他們才好呢?”

“依我說，這種傷風(fēng)敗俗之人，肯定不會實話實說，所以盡可以對他們二人施以酷刑，立即處斬。”

國王點頭表示同意，馬上傳令劊子手及其助手上殿。

劊子手等奉命來到后，國王下令道：“把這個該死的東西先拉出去斬首，再處治這個蕩婦，并焚尸懲戒。這事就這么定了，不用再作請示。”

劊子手按照國王的指示，扯著公主的手臂，拉她下臂。國王見了憤憤地把手上的什物向劊子手砸去，差點要了他的命。他怒吼咆哮道：“狗東西!你干嗎對這該死的女人客氣?你該扯住她的頭發(fā)，把她摔倒，再給我拖出去!”

劊子手只好按國王說的，一把揪住公主的頭發(fā)，使勁一拽，她跌倒在地，被死命地拖到刑場。劊子手接著同樣對付太子，并從他衣角上撕下一塊布，蒙在他的眼睛上，一把抽出寶劍，打算先殺了太子。至于公主，他準(zhǔn)備放在后面殺，等觀看中的人替她求情，也許她還有一線生機。

劊子手?jǐn)[弄著手中明晃晃的利劍，對準(zhǔn)太子的脖子，上上下下比劃了三次。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候，很多在場的人都同情地祈禱，但愿安拉能解救公主和太子二人。就在那個劊子手將寶劍高高舉起，一刀將定生死的關(guān)鍵時候，王宮外面，煙塵滾滾，席卷而來，彌漫了整個天空，擋住了人們的視線。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原來阿特士太子離家之后，遲遲未歸，且音訊杳無，令父親賽夫·阿扎目很是牽掛、擔(dān)心。于是他親率人馬，前去尋找兒子。他和人馬趕到伊拉克的都城，正是太子遇難之際，國王賽夫·阿扎目人馬雜踏，紛至城中，煙塵彌漫了天空。

國王路·戈第爾看見空中卷起的塵灰，驚異地問：“發(fā)生了什么事?那些漫天的塵土是哪兒來的?”

宰相立刻起身，急沖沖地奔向?qū)m外，想把事情察看清楚。他極目望去，煙塵繚繞處，滿是精兵良將。大隊人馬，黑壓壓的多如蝗蟲。他大驚失色，趕忙回宮，稟明大兵壓境的消息。

國王聽說兵臨城下，驚恐萬狀地向宰相吼叫道：“你快去打探那支軍隊的來歷，打聽他們大軍壓境的原因，再打聽清楚誰是他們的統(tǒng)帥，并代我向他致意，搞清楚他出兵的目的。如果他有什么要求，我們一定盡力滿足。如果他要去征討其他國家，我們也可以協(xié)同作戰(zhàn);如果他要進(jìn)貢，我們也可以盡量供奉滿足他。我們不得不這么做，因為他們占絕對優(yōu)勢，顯然是一支兵精將良的強大軍隊。要是我們伺候不周，就難免會被他們找碴的。”

宰相奉旨行事，立即出面應(yīng)付。他帶了一些人馬穿過叢叢帳篷、隊隊兵卒和群群衛(wèi)士，從早到晚奔波不停，最后才得以進(jìn)入刀光劍影、戒備森嚴(yán)的主軍營，來到賽夫·阿扎目國王的帳前。只見帳中坐了一位威嚴(yán)神琥的大國君王，左右的侍衛(wèi)看見宰相，大聲喝道：

“跪下!跪下!”

隨著一聲聲喝令，宰相立即下跪，吻過地面，但他還未站直，又被多次喝令跪下。他哪里敢違抗命令，只好一跪再跪，吻著地面。等他終于可以起身回話時，早已嚇破了膽，嚇跑了魂，所以他抖抖縮縮地走近國王，低三下四地說：

“啟奏尊嚴(yán)、安康的大國君主，愿主賜你萬壽無疆，權(quán)勢無限。敝國之主路· 戈第爾向你叩首致敬，并問大人興師動眾、起駕敝國是為了什么?如果是向某國進(jìn)攻，敝國君愿追隨左右，作戰(zhàn)沙場;如果是有某種要求，敝國君也當(dāng)竭力滿足。”

“你身為使臣，還不馬上回去稟明我——西拉子的國君，率兵前來是為了找我的兒子。因為他離鄉(xiāng)背井已有很久，而且一直下落不明。如果他確在此間城中，我不傷一草一木帶走他就是了，如果他遭到不測，哪怕少了根毫毛，我也會踏破你們的城池，攫取你們的財物，再把男女老少斬盡殺絕?，F(xiàn)在大禍臨頭，你還不趕快把危機的情形給你的主人講清楚。”

“聽明白了，一定照您的旨意去辦。”宰相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又聽國王左右等人喝斥他：“跪下!跪下!”他只好跪下去，連吻了二十次地面，才得以脫身。他的心嚇得簡直要跳出來了。

宰相好不容易退出篷，已是面無血色，狼狽不堪。在回去的路上，他一想到大國君主的威嚴(yán)氣派和千軍萬馬，就驚魂難定。于是急沖沖趕回宮中，把所見所聞詳盡地稟告了國王。國王路·戈第爾聽了宰相的話，大驚失色，不知所措，眼看著整個王國就要遭滅頂之災(zāi)，不由得憂慮地問道：

“愛卿，誰是那個大國王的兒子呀?”

宰相結(jié)結(jié)巴巴正不知如何回答，旁邊有人插話道：“那位大國王的兒子就是陛下下令斬首的年輕人啊。幸好陛下沒有催著趕快殺他，否則他父親定會將我國夷為平地，為他報仇雪恨。”

“都是你的主意，慫恿我殺他。”國王埋怨宰相說，“不知那個國王的兒子現(xiàn)在怎樣了?”

“陛下，你不是讓劊子手依命帶他行刑去了嗎?”

國王聽了，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叫又吼道：“他的腦袋就要落地了!該死的東西!還不快去叫他們住手，緩期執(zhí)行。”

左右的侍從慌作一團(tuán)，一哄而散地離開大殿，把劊子手帶到國王跟間。劊子手畢恭畢敬地站在殿上，對國王說：“啟稟陛下，奴婢奉旨把犯人斬首了。”

“混帳，要是真把他給殺了，我就讓你和他一塊兒上西天。”國王痛斥劊子手。

“陛下，小的可是奉命行事，不是你叫我不要再請示你嗎?”劊子手急忙辯解道。

“那是因為我氣昏了頭。”國王自知做得不妥，“現(xiàn)在你老實說他到底是死是活吧。”

“啟稟國王，我其實還不曾行刑，他還活著呢。”

國王得知太子還活著，不禁喜出望外，心像石頭一般落了下來，立即吩咐把太子帶上殿。太子于是被帶回到國王面前，國王起身相迎，親切地對他說道：“孩子，都怪我，委屈你了，望安拉寬恕我的魯莽。至于這件有辱家門的丑事，請不要在令尊面前提起。免得他瞧不起我。”

“陛下，西拉子國王，現(xiàn)在在哪兒?”

“事到如今，叫我有什么辦法呢?當(dāng)初你的態(tài)度那么強硬無理，現(xiàn)在叫我真難以啟齒。”

“乳娘，你要知道，如果這世上會有人為愛情而死，那一定非我莫屬了。唉!我相信我再也經(jīng)不起愛火的灼燒了，我馬上就會為此粉身碎骨的。”

老太太善于察言觀色，很有把握公主對阿特士太子已經(jīng)一往情深了，便對她說： “殿下，他不是近在咫尺嗎?要是不抓住這個機會去結(jié)識他，還有什么挽回的余地呢。你是年輕女子，這樣去見他是不太方便，不如你跟我來，讓我?guī)闳ヒ娝?，由我來傳遞你的愛情，免得你害羞退縮。這么著，你們的愛情便播下了種子，并會開花結(jié)果的。”

“好的，那你快去吧。要知道上天安排好的姻緣，是避了避不開的。”

老太太果然把公主帶到太子面前。

只見太子坐在大樹蔭下，面如玉盤，閃閃發(fā)光。老太太眉開眼笑地對他說：“ 小伙子，你看看誰來了?她是當(dāng)今國王的掌上明珠哈婭·圖芙絲公主。你知道嗎?如此地位顯赫的公主，居然親自走來看你，可是你一生中的幸事啊。你快起來，向公主致敬吧。”

阿特士太子恭敬誠摯地站起來，向公主看去。他倆的視線立即交織在一起，令兩人如癡如醉，難舍難分。公主對太子的愛慕之情益發(fā)不可收拾，一時竟難以抑制沖動，同太子不約而同地張開雙臂，緊緊擁在一起在愛河中雙雙幸福地徜徉著。兩人忽然由于過于激動，昏了過去。過了好久，也不見醒來。老太太害怕被別人發(fā)現(xiàn)，有損公主的名聲，只好把他倆弄到修繕好的樓閣中，自己守在外面為他們打掩護(hù)。

她對隨身侍女說：“你們先下去吧，讓殿下靜靜地休息一會兒。”

太子和公主慢慢蘇醒過來，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閣樓之中，不覺大吃一驚。太子深情地對公主表白說：“向安拉起誓，最美麗的人啊!告訴我，這是在做夢，還是我的幻覺?”他說完，欣然吟道：

“從她明媚的臉上的我看到初升的太陽，

從她光彩的雙頰我看到夕陽西下。

只要她一出現(xiàn)，

滿天星斗也會悄然羞退。

只要她紅唇微啟，光閃明耀嘴角，

黎明便繼星夜而出現(xiàn)。

她身著霓裳款款而行時，

招展的柳枝也躲進(jìn)樹叢中不敢露面。

和她見上一面，我便別無所求，

懇請創(chuàng)造萬物的安拉保佑她時時平安。

月亮也偷得她幾分美麗，

太陽卻沒有像月亮一樣沾光。

太陽怎具有這般的窈窕、柔軟的軀體!

月亮又怎會有人類所特有的魅力?

我對她的執(zhí)著追求惹來風(fēng)言風(fēng)語，

有的符合實情，有的純屬無稽之談。

她一眼便攫取了我的心。”

哈婭·圖芙絲聽了太子的表白，把他緊緊摟住，痛吻個不停。